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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尚衣局的“参观学习”


翌日午后,尚衣局后院飘着淡淡的皂角香气。赵雪早早等在角门外,见陈越来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引着他从偏僻的小径穿过。

工坊里,几个女工正坐在小凳上分拣野猪鬃。见赵雪带着个陌生男子进来,都好奇地抬头张望。

"这是陈太医,来咱们这儿看看材料。"赵雪落落大方地介绍,转头对陈越解释,"这些都是经验老道的师傅,你若有疑问,尽管请教。"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嬷嬷笑着递过一束鬃毛:"陈太医请看,要选这等颈背二寸以上的长鬃。"她对着光举起鬃毛,"毛尖分叉均匀的才是上品,那些直挺挺的反而不合用。"

陈越凑近细看,果然见那些优质鬃毛在光下泛着淡淡的琥珀色,毛尖自然分叉,宛如微小的伞状。他学着嬷嬷的样子挑选,却总是不得要领。

"不是这样。"赵雪自然地靠过来,纤手覆上他的手背,引导着他的动作,"要顺着毛流的方向,轻轻捻动......"

她发间的茉莉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来,陈越一时走了神,指尖不小心被鬃毛扎了一下。

"哎呀!"他轻呼一声。

赵雪忙松开手:"可是扎着了?怪我太心急......"

"无妨无妨。"陈越摆手,耳根却悄悄红了。这哪是参观学习,简直是沉浸式恋爱体验课。

接下来赵雪演示梳理手法时,陈越特意站得很近。看着她洁白灵巧的指尖在鬃毛间穿梭,他忍不住赞叹:"这手法当真精妙。"

"熟能生巧罢了。"赵雪低头浅笑,继续手上的动作,"你看,要这样用特制的木梳,顺着毛流慢慢梳理。若是逆着来,不仅会扯断鬃毛,还容易伤着手。"

她示范得认真,没留意一缕碎发从鬓边滑落。陈越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帮她把那缕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垂,两人都愣住了。

"我......"陈越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唐突的举动。

赵雪耳尖泛红,却没有躲闪,只轻声继续讲解:"韧性最好的便是这些略带弯曲的鬃毛,就像......"她顿了顿,似是寻找合适的比喻,"就像女子梳妆时用的角梳,须得带些弧度才不伤发。"

这时老嬷嬷抱来一捆未处理的野猪鬃,浓烈的腥臊味顿时弥漫开来。陈越被呛得咳嗽两声,赵雪却面不改色地接过来。

"新收来的鬃毛都要先晾晒三日,去去浊气。"她边说边利落地将鬃毛摊开在竹匾上,"然后用草木灰水浸泡一日,搓洗去油。若是要更洁净些......"她压低声音,"工部那边偶尔会拨些生石灰过来,那东西去油漂白最是厉害,只是管控得严,不常有的。"

陈越默默记下这个重要信息。见赵雪额角渗出细汗,他很自然地递过自己的帕子。这次赵雪没有推辞,接过帕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掌,两人目光交汇,又迅速分开。

"看明白了?"片刻后,赵雪转头问他,眸光清亮。

"大致懂了。"陈越点头,"只是尚衣局用这鬃毛只需梳理整齐,我要用来洁齿,还得想法子去掉这上面的油脂气味。"

"这个我帮你想过了。"赵雪引他走到院中一口大缸前,掀开盖子,"你看,这是我们平日浸洗丝线的方子。"她取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里面记着几种去味的草药配方,或许你能用上。"

陈越接过册子,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临走时,赵雪悄悄塞给他一小包精选的野猪鬃:"这些我先帮你处理过,你拿去试试。若觉得合用,我再帮你多准备些。"

回到值房,陈越迫不及待地开始试验。

“大人……”小禄子凑过来闻了闻,皱着眉头捏住鼻子,“这……这野猪鬃虽然看着不错,可……这味儿还是有点冲啊。虽说泡了淘米水,但还是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土腥气。这要是给娘娘们用,怕是要被嫌弃死。”

陈越闻了闻,确实,尚衣局的处理虽然专业,但毕竟主要用途是梳理丝线,对于“入口”这一级别的卫生标准来说,还差了点火候。那股淡淡的油脂味和动物特有的腥臊气,虽然不重,但在挑剔的贵人嘴里,就是天大的瑕疵。

“有点味道怕什么!”陈越嘴上给自己打气,心里却也明白这是个必须解决的大问题,“只要韧性和软硬度达标,味道总有法子去掉!大不了多洗几遍!”

他干劲十足,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这一次,可不能再把公主殿下当小白鼠了,做出来之后,怎么也得自己先当个“试毒”的神农,把把关再说。

然而,现实总是喜欢在他最兴头的时候泼冷水。

接下来的两天,陈越尝试了各种土法去味:用醋泡、用酒蒸、用花瓣熏……效果都不尽如人意。醋泡完一股子酸味,酒蒸完虽然没腥味了但鬃毛变脆了,花瓣熏完更是怪异,一股“香臭”混合的诡异味道。

而且,这些野猪鬃大多是黑褐色的,虽然油亮,但看起来总有几分“不洁”的感觉。要是能把它漂白,或者至少去掉那层油光,看起来像玉石一样温润就好了。

他苦思冥想,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尚衣局,赵雪不经意间提过工部的石灰水可以去油漂白。

石灰水!对啊!生石灰水解显碱性,正是脱脂去油的神器!而且石灰还有极强的杀菌漂白作用!这就是他现在最缺的“化学试剂”!

他立刻兴奋地让小禄子去御用监打听。

半个时辰后,小禄子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如同一盆冰水。

“大人,没戏。御用监那边的管事说了,石灰,尤其是那种经过多次提纯、能用于丝织漂白的‘精制生石灰’,那是工部严格管制的‘战略物资’!平时除了修缮宫殿和尚衣局、织造局那种特批的大衙门,其他部门一律没有,也不能随便支取。咱们要想拿,得有工部的批文,还得过许院判的手……”

陈越一听,心就凉了半截。工部?那是许冠阳的地盘。许冠阳能给他批文?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大人……那咱们用草木灰行不行?”小禄子不死心。

“试过了,劲儿太小,只能洗洗碗。”陈越在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前有许冠阳的围追堵截,后有工部的资源壁垒,中间还卡着一个看似简单却致命的材料关。

用处理不干净的野猪鬃?做出来就是个半成品,不仅有异味,还可能有卫生隐患,万一哪个贵人用出病来,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要想用石灰,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求更高层面的、能绕开工部和太医院的权力帮助。

那个名字,再次不可避免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李广。

司礼监掌管内廷,权势滔天。弄点石灰,对李广来说,就像弄点尘土一样简单。而且李广之前已经抛出了橄榄枝,只要陈越开口,他绝对会答应。

但是,陈越心里清楚,一旦开了这个口,主动去求李广办事,性质就完全变了。这等于明确接受了李广的“投资”,承认了双方的盟友关系。从此以后,他就彻底打上了“阉党”的烙印,想再撇清关系,或者是保持中立,就难如登天了。

“与虎谋皮,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他转念又想到了许冠阳那张阴狠的脸,想到了他对赵雪许下的承诺,想到了那支还没诞生就已经夭折的“梦想之刷”……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深宫里,清高是最没用的东西。没有实力,连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资格都没有。

“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卡着个材料关。这司礼监的贼船,看样子,不上也得上了!”陈越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小禄子!”陈越猛地停下脚步,唤了一声。

“大人,您吩咐!”

“你这就去一趟司礼监。”陈越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去找那天来咱们这儿传话的、那个李广身边相熟的小公公。记住,别说是特意去的,就说是路过,顺便闲聊。”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块成色不错的碎银子,塞进小禄子手里:“机灵点,把这个给他喝茶。就装作不经意地问问,若是……若是有御用工匠想私下里弄点少量的、上好的精制生石灰来做个小试验,不知道该走什么‘特殊的’章程?能不能……求个方便?”

小禄子接过银子,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大人的意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小的明白了。只是……探探口风,不落把柄。”

“去吧。快去快回。”

看着小禄子领命而去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陈越站在窗前,看着天边那一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残阳,心中充满了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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