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丧尸档案
虽然这头特异丧尸刚被送进实验室的时候在场的同事几乎都围观过，但由于它实在太特别了以至于一出现又被大家蜂拥包围起来观察。
林希在人群间隙里看着那头丧尸的脸。
他除了皮肤有些苍白之外看起来和普通人类外貌无异，甚至和林希记忆里的模样相差无几。
表情管理没崩，肢体也不僵硬。
看到人、听到人声时会试图伸出脖子撕咬，但模样没有普通丧尸那么狰狞夸张。
他被牢牢固定在床上，伤不了人。身上被换成了病号服，露出的手臂还包着纱布，头顶也缺了一块头发，那里刚刚被削发取样过。
“还有心跳，我靠，这个丧尸不能被判定为死亡了。”
“扫描显示，大脑感染一大半。”
“原则上来说，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都会失去基本生命体征，应该判定为死亡。”
“而且丧尸化进程是不可逆的，哪怕他的器官还在运行，但也几乎受到了部分感染。”
“可他有心脏有血压，各项指标不满足判定死亡的条件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终于有一个人想起来：“宋教授到底是什么指示？像刚发现丧尸一样当活人治还是当样本研究？”
在丧尸还没大规模爆发时，林希从鸿文医院带回去的三头丧尸一开始没被判定为死亡，是当做特殊病例救治的。
直到南华大面积被投毒，很多人感染病毒变成丧尸后袭击别人，“正常人”人口锐减。
丧尸对人的伤害持续加强，人们这才把“丧尸”正式从人类里划出去，对丧尸进行了解剖。
这具特异丧尸肯定已经被宋恒提取了血液和各种组织液样本试图提取抗体。
丧尸和人的特征在这个特异丧尸身上并存，确实很难界定这到底是人还是丧尸。
“如果丧尸病毒能和普通病毒一样从人体中排出去的话……”
“可他的器官还是被感染了，没被感染的部分维持的生命体征，其实是不符合‘活着’的标准。”
虽然这只是个假设，但在场的科员们心里都有一个共识：
丧尸感染进程是不可逆的。
哪怕将来研究出了克制病毒的药物，也没法拯救已经感染了的丧尸。
感染普通肺炎病毒可以通过治疗消灭病毒治好炎症，哪怕落下后遗症也还能活着。但丧尸病毒已经把感染者变成了丧尸，即使消灭了病毒，器官萎缩肢体僵化也是人类现在的医学技术无法复原的。
“教授到底给我们什么安排？”
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同事满脸疲惫道：“教授认为这个丧尸是研究抗体的关键，整个人已经疯魔了，谁叫都听不见。”
辞职风波还没最终平静，除了之前主动离职去外面谋职的科员，剩下的人几乎都是宋恒曾经的学生，这位导师沉迷科研时是什么模样大家都很清楚。
每一届学生看到的地中海都在变大。
一个较为年长的博士生站出来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看好这头丧尸，暂时不要破坏样本就行。”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宋恒把大家关在关键实验室之外，没有关键的仪器和道具，大家只能做做基础的观察记录，也有人自觉地抽了一点丧尸的血化验分析。
渐渐地，丧尸周边散去了一些人。
林希终于找到空隙走上前去，她戴着口罩近距离站在丧尸面前。
丧尸见了她，自言自语了一阵，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和那些会说话的丧尸一样机械地重复着生前说过的话。
丧尸看到林希和看到其他人的反应一样，像看到食物试图去够，但被牢牢绑着，只能徒劳地流口水。
“你认识我吗？”林希用很小的声音问。
但她也不敢摘口罩。
丧尸只是呆呆地流着口水，表现和人类痴呆的模样相近。
说明没有留存的意识。
林希的声音很小，但不远处的赵婧听得清清楚楚，她哈哈一笑：“师妹，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你认识吗？”
林希不置可否。
宋恒直到凌晨五点才从实验室里出来，大部分科员都在实验室外围等着奇迹出现，已经吃过夜宵，或靠或趴地守着实验室。
宋恒眼圈极黑，但眼里还闪着光：“这头丧尸体内有很多没被破坏组织，有望提取出抗体！”
大家半梦半醒着听到，哼哼唧唧地接了几声，然后垂死梦中惊坐起一般纷纷惊醒：“真的？！太好了！”
但宋恒他老人家好像到了体能的极限：“我要去睡几个小时再回来，你们轮流守着这里。”
林希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八点，她心情松快 ，开门时甚至哼着小曲儿。
“三三这么开心啊？”向昕本来在收拾行装，发现她的状态变了十分惊讶。
惊讶中带着几分崇敬，但这崇敬不是对林希的：
陆哥说的果然没错！
让三三喝点酒发泄发泄情绪果然好多了！
不枉我陪她喝得烂醉一场！
林希虽然没有在实验室承认自己和那头特异丧尸认识，但她后来加入了研究组，也看到了提取抗体研究出疫苗的希望。
太好了——
终于有前进的方向了。
看着向昕的动作，林希有点纳闷：“你要出远门？”
向昕点头：“嗯嗯，这次可能会出去几天，所以收拾一点东西。”
她们俩现在分属两个不同部门，有些任务不太方便也没必要细说，就像林希对自己的工作也不怎么细聊，因为专业不同难以理解。
她只是嘱咐：“注意安全。”
向昕凑近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捏捏她的脸：“终于看到你的眉头松开了。”
-
接下来的几天，隔壁实验室也来抢这头特异丧尸。
虽然他们的研究方向是攻破病毒而不是研究疫苗，但这个特例出现让大家都感觉到了一点希望，谁都想把丧尸拉走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一点苗头。
宋恒虽然不愿，但也知道人多力量大，自己也不能独占实验样本。
于是几个实验室约定丧尸轮流拉去各个实验室，在不破坏丧尸完整性的情况下取样研究禁止解剖或破坏丧尸完整性。
毕竟特例仅此一例。
宋恒从刚开始的兴致勃勃渐渐变得平静，因为第一轮测试已经出来了。
在科研院一团乱麻的时候宋恒重用林希，进了基地之后宋恒只是把林希当个普通科员对待了，他一向不太擅长人际交往和处理琐事，专心投入研究。
林希深知这点，也知道自己在专业方面的造诣确实不够高，所以也没什么想法。
但宋恒忽然主动找林希聊研究现状。
“特异丧尸身上确实提取出部分抗体，对丧尸病毒有一定免疫。但这抗体不完整，不能完全免疫丧尸病毒，所以这个特异丧尸它还是一头丧尸。”
林希点点头，她这几年看了很多专业方面的文献，理论基础很稳固，又一直跟进实验室的研究进程，自然知道这一点。
“但没有最终疫苗产生，对外人来说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没有研究出疫苗，没有结果。”宋恒忽然有点惆怅：“过了年初十就要裁员了。”
林希忽然睁大了眼睛，宋恒突然主动找自己聊天，难道是要往“裁员”这个方向引入？
林希试探问道：“裁员有明确的规则吗？”
“不管他。”宋恒皱了皱眉，没说下去。
“这怎么能不管呢？这关系到您的团队成员啊！”
宋恒转移话题：“我们的研究需要别的突破点。”
林希对裁员的话题有点敏感，但也知道宋恒是个研究狂，比起裁员肯定更热衷于聊研究。
宋恒道：“小林啊，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研究张琼琼母子的成果吗？”
林希点头：“记得。他们母子都是大脑未完全变异的异种。您说过，人体对病毒的免疫可能与特定的基因或基因突变有关，这种东西能遗传。”
宋恒戴着的眼镜镜片上漾过一阵光：“是的，我们现在提取出的抗体不完整，如果找到这个丧尸的亲属或有可能提取出其他部分。”
林希：“得和张琼琼母子一样是直系亲属关系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点麻烦了。
因为这头丧尸的亲生父母和孩子都极有可能在长达两年的暴乱中去世了。
-
基地-17层，基地机密处。
“陆上校。”
陆未看着面前走过的沈桦，知道他只是对上校打招呼，却不认识他这个前世的“同事”。
陆未点点头，回应了一声：“沈警官。”他不知道沈桦如今是什么职位，只能这样称呼。
沈桦没想到基地重要人物会认识自己，有点意外，但还是匆匆擦肩而过了。
沈桦出来的地方是档案室，一种莫名的直觉驱使着陆未和沈桦聊两句。
他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桦顿住：“受实验室宋教授所托调取资料。”
陆未问道：“宋恒教授？”
“是的。我的上司和宋教授以前在南华就认识，宋教授委托我们查人物关系和档案……上校，查档案这种事虽然不难其实是不符合规定的，但基地说明要尽可能给实验室提供帮助，所以我们还是查了。”
“什么？”陆未难得有好奇心。
沈桦打开手中的屏幕展示资料：“这是实验室新抓来的特异丧尸，他保留了人的完整样貌，因此可以通过人脸扫描识别身份。”
这就是陆未从杨奕丞那带回来的丧尸，这张脸陆未见过。
由于变异不明显，这个丧尸皮肤没被破坏，也不像其他丧尸那样鼻歪眼斜趿拉着舌头，确实可以通过人脸扫描识别身份。
沈桦往后翻了一页：“宋教授要查这个丧尸的亲属关系，让我们务必找到这些人。”
陆未看着一页页人物信息，有小孩，有配偶，看到第三页的时候他微微蹙眉：
“父，林承，母，张秀兰……”
陆未脑海中闪过久远的记忆——在一个偏远的乡村，混乱的小法庭上，他曾见过这两个人的。
陆未主动往后翻了一页，下一页出现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林希。
-
“我们并不知道他的遗传特性来自于哪一方，除了直系亲属，旁系亲属也有可能携带抗体。”
林希身体微微僵硬。
宋恒又道：“抗体研究到了关键时刻，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一丝机会。”
林希愣怔了一会儿，想起了很多事。
她捡了一件最重要的确认：“特异丧尸没有意识？”
宋恒：“从片子上看，大脑感染严重，应该没有留存意识，身体无意识地活动着。”
林希冒着冷汗从宋恒面前离开了，实验室外围，同事们正围着林杰的丧尸转。
他们正在投喂林杰吃东西，由于变异不完全，林杰不止对人感兴趣，普通面包饼干塞他嘴里也能嚼吧嚼吧咽下去。
林希远远地坐着，脑海里翻腾出很多事。
比如她曾见过杨奕丞从云乡征兵带走了林杰，而林杰的丧尸是杨奕丞送给陆未带回来的，事件的完整性被她理清了。
陆未曾说他变成丧尸就死了。
可她的丧尸是有意识的，虽然没有掌握身体的能力，但那意识和痛觉是真实存在的。
结合宋恒说的话，林杰的免疫能力如果与血脉遗传有关，那她也很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免疫能力。
现在抗体研究已经大有进步，急需突破。
这个突破可能就在于林杰的亲属。
而她就和林杰隔着10米远。
林希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从沉思中猛然回神。
“想什么呢，小脸惨白？”赵婧在她身旁坐下。
“在想老师说的突破点。”
赵婧：“哦，我也听说了，要找这个丧尸的亲属。”
林希随意接道：“有那么容易找吗？”
赵婧望着她：“不容易也得找啊。”
“倒也是。”林希紧了紧眉，“找人不归我们管吧？”
“当然。”赵婧递来一杯水：“你怎么脸更白了？喝点水缓缓。”
林希接过，喝水对她来说确实有缓解情绪的作用。
可喝完水心跳得更快了。
按她原本的记忆，林承早就死了，而她被杨奕丞打伤躲回地下室修养，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村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张秀兰和林杰的妻子儿子全部失踪或是遇难。
丧尸暴乱快两年了，这几个人如果没有投靠杨奕丞应该活不下来。
而杨奕丞的基地只收有能力的人，应该不会接收他们。
这样一来，突破点很有可能在她身上。
林希看了眼手表，心乱如麻。
如果是这样，至少等向昕回来……
可她渐渐觉得，不是心麻，而是……
林希忽然觉得人被抽了筋一样，无力支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
手表震动起来，但林希无暇去看，只瞪大了眼睛望着赵婧。
赵婧面色平静地扶了扶她，挂掉了手表上“熊大”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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