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出城
2027年5月25日。
林希第一次离开黎明基地去往外城。
这次和她一起外出的同伴只有陆未，还有许多军队人员。
林希上一世虽然也参加过基地征兵，但遇险去世得早，没见过这个阵仗。
现在已经发展出一套成熟的野外作战队伍，除了主体作战队员，还有专业的通讯员、后勤部队和医疗援助部队等。
林希原先的卡车一直委托给向昕，后来也就被基地征用了，但使用权一直在向昕手里，偶尔也只有陆未和梁辉本人使用。
所有人整装待发，林希穿的是作战服，也配了枪。
军用电梯把他们载到了-1层，所有人各自上车，林希上了自己的车。
久违的老伙计外装又被改装过一次，除了原来的防爆玻璃，表层加固过也喷了保护色，外表和大部分军用卡车没什么区别。
但一开门，林希发现内里变成了一辆痛车。
驾驶室四个座位背部都画了一个小人——
林希能认出来穿着白色实验服拿着试管的这个是自己，另外三个则穿着军装，其中的女生是向昕，另外两个从神情上能区分出陆未和梁辉。
还有一个角落有一幅四人合照，合照上两男两女都穿着黑色工字背心、迷彩裤和黑色战靴。
林希能看出来这个“全家福”画的是上一世的他们，就是各自拿枪凹的造型有些夸张，神情太过中二，背后还配上了熊熊烈火，周围还有一些林希不忍卒读的热血标语。
诸如此类的人物小像在不显眼处画了不少，既起到了一定装饰作用，又没有太花里胡哨影响驾驶室内人的视线。
人物抓形和笔法都很优秀，但也许是材料不足的原因颜色并不是那么好看。
向昕一定是费心调过。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林希没上过这辆卡车，也没离开过基地，但这里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
随着外部条件准备充分，车队有序离开基地，两年来林希再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微黄的日光刺得林希眯了眯眼，缓了许久才适应过来。
现在是下午6点20分，夕阳西沉，橘红色的天空笼罩着远处的城市。
和林希记忆里的某些寂静画面重合起来。
夜色渐渐暗淡下来，外面没有灯光，林希只能借着月色看到一点模糊的城市投影。
一个完全漆黑的世界，比地下城基地安静沉寂。
林希戴上了夜视眼镜看着窗外的一切，焦黑的墙皮，破损的大楼和残缺不全的广告牌，变成了一个无人的废土世界。
建筑上破损的痕迹不是丧尸造成的，而是人为清剿硬化丧尸留下的。
这种硬化丧尸枪击打不死，必须上炮上高温直接灭活病毒，但这种方式只能通过杀死控制大脑的病毒来杀掉丧尸，剩下的丧尸躯体难以自然分解。
只是骨骼硬化的丧尸外表萎缩的皮肉失去了丧尸病毒支撑后慢慢腐烂消失，但会留下一具硬化的骨骼，普通火焰销毁不掉。
全身硬化的丧尸则连体表都有一层硬化的外壳，需要更高温度的火焰和更强力度的炮弹才能摧毁。
林希虽然没上战场，但光是看到实验室送来的丧尸样本都知道外面的情况有多艰难。
还有亲近的战友们都还健在。
陆未此行的任务是去寻找高端设备需要的材料和能源，目的地是离基地400公里开外的高端制造厂。
高速路段上几乎没有硬化丧尸出没，车队虽然遇到路况问题有些阻碍，但还是在凌晨抵达了目的地。
林希没选择和医疗部队待在一起，而是下车一同作战，她腰带两边各揣一把匕首，手抱消音作战枪和大家一起下车。
耳麦里侦察部队播报着前方情况和注意事项，所有人在夜色中保持阵型徐徐进入厂内。
据调查，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但厂内有丧尸出没。
现在还没被清剿掉的丧尸都是棘手的硬化丧尸，由于需要厂内资源，炮弹或火烧会破坏建筑和内部资源，清理难度极高，只能趁夜色丧尸视力下降杀伤力降低时获取资源。
在场的作战队员几乎都是彼此认识熟悉，他们都没怎么见过林希，连一同训练的经历也没有，毫无作战默契可言。
因此林希分到了领队陆未那一组。
各个小队进了大楼，所有人屏息凝神悄悄前进。
他们携带的武器是消音枪，但不可能真正的静音，一旦开枪还是会引来附近的丧尸，在凶悍的硬化丧尸攻击下人容易紧张，胡乱开枪很容易误伤同行的队友。
但寻找物资和搬运途中一定会发出动静，战斗无可避免，大家都做好近身肉搏捅丧尸眼睛的准备。
林希两年来一直保持着锻炼，但没真正实战，始终保持着高警惕协同小队任务。
搬运物资时无可避免地发出了动静，附近的丧尸循着声音聚了上来，陆未这组掩护人员负责战斗。
硬化丧尸有多难打林希经历过，不能开枪引发巨大动静的情况下，林希只能灵活周旋，伺机扎丧尸的眼睛，还得调整角度确保扎进丧尸大脑。
这是个非常冒险的行为，她的匕首短，很难直接攻进丧尸挥舞的硬化四肢攻击范围内，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丧尸胡乱划破身体，在硬化丧尸坚硬的手爪下，身上作战服的那点儿耐磨性约等于无，一旦被抓到就会破皮感染。
林希都后悔没有准备长杆冷兵器，但转念又想她就算准备了，也没有用长杆冷兵器打架的经验，没有多大的用处。
一头丧尸打得十分艰难，匕首斜着扎进丧尸眼睛时，那挥舞的爪子和尖锐的牙口离林希的手只有厘米距离。
丧尸被击中大脑，抽搐了几下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可见这个尸体有多硬。
四头丧尸打了许久才彻底解决，过程艰险。
陆未用眼神询问队友的状况，林希和其他人一样比了一个手势。
但有一个人，陆未巡视过去时，他怔怔地望着大家，手腕上的血痕已经十分明显。
“我……”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少将，我……”
陆未默默看着他。
其他队友轻声道：“老袁，你自己动手吧。”
他们的语气很平静，似乎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
老远看着血滴滑落的伤口，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消音手枪发出的动静在暗夜中十分明显。
-
寻找物资和搬运都可能遭遇危险，边战边运，因此一个半夜只装满了一辆货运卡车。
白天来临危险程度会更高，作战队伍选择在白天轮流放哨休息。
林希的卡车上有自己准备的食物，也就没下车和大家一起用餐，陆未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扎进了睡袋。
寻早资源和搬运工作进行了三个夜晚才算完成。
由于需要近身肉搏，陆未这次带出来的都是精锐部队，这三天来折损了二十多个。
每一个几乎都是发现感染之后和那位“老袁”一样举枪自己了结。
他们都见识过硬化丧尸有多可怕，为了防止自己变成那样给人类增加负担，这种操作已经成了野外作战队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战场来不及悲伤，然而平静下来之后相近的队友还是难掩悲伤。
有人泫然欲泣：“我以为我已经麻木了……”
-
简单调整后，全队只等入夜后出发返回基地。
在这之前，陆未安排完队员交接，对林希直接表明目的：“我要去见杨奕丞。”
林希看着他。
陆未又道：“你想直接回基地吗？”
这一世她已经对杨奕丞没有那种可入骨髓的恐惧感了，不是因为时间流逝，而是因为她在变强大，立场也发生了转变，没有害怕的理由。
陆未和杨奕丞有联系，林希早就知道，而且这些联系多半是关于末日的安排。
她自觉道：“我也去。”
但林希没去传说中的“铁狼基地”参观兵王的家，铁狼基地的地址很神秘，连陆未都不知道在哪，据推断是在鑫川和云乡之间的位置。
计量卡车在野外空旷之处会面，这里视野好，如果有丧尸靠近能及时发现。
许久不见的杨奕丞似乎愈发精瘦了一些，脸上也有了几分沧桑，和林希记忆里的模样有些出入。
杨奕丞带来的人几乎都是男兵，只有一个女子。
和穿着作战服的林希陆未不一样，他们几乎都是紧身简装，麦色肌肤下是精壮的肢体。
那个女生和林希一样薄肌身材，紧身衣勒出了腹肌轮廓，一看就是能打的女生，但长相十分明艳，只是皮肤粗糙偏黑。
她也打量了一眼林希，眼神飘然。
林希忽然发现自己和他们的明显区别，与他们相比，两年没见天日的她实在太过肤白了。
“基地里的女兵。”对面有人吹了声口哨，似乎认为林希是个花架子。
重生几世，这种连恶意都算不上的凝视林希早已免疫。
她是来围观杨奕丞的。
杨奕丞对她没什么反应，这一世压根不认识她，直接无视，和陆未交谈了几句后派人推来了两个捆得十分结实的丧尸。
简短地会面之后，两方各自离开，陆未和林希则带走了那两头丧尸。
返程途中，林希询问：“杨奕丞给我们抓的特异丧尸？”
陆未手握方向盘，点头：“按实验室叫法，不算是特异丧尸，只是看起来保留了一些人的能力。”
杨奕丞说过，其中一个是有格斗技巧的，另一个是有思考能力会使用一些简单战术的丧尸。
如果是以前，这两头丧尸算得上稀奇，可是在林杰那种半感染体的衬托下，这些已经不够用了。
看着一路掠过的废土，林希总结了一个事实：“兵王也开始寄希望于科研了。”
杨奕丞的装备不差，但肯定比不上正统的基地军队。
刚愎自用但作战能力极强的兵王也对硬化丧尸束手无策，用枪或是肉搏成功率不高，用炮弹，他们又耗不起那么多。
但凡碰到特异丧尸，他们都会抓了联络相熟的陆未送往基地实验室。
外出几天，林希亲眼看到了外面的处境有多困难。
可即使这样，明知她才有可能贡献突破点的陆未向昕梁辉从不在她面前透露压力，不强迫不干涉她的选择。
“回去以后，我要去实验室了。”林希之前就说过这个决定，只是在等时机。
等陆未军衔更高，等这次外出。
早已知道这个决定的陆未没有意外，递来了一张新的基地身份卡。
林希接过，这是她新的身份“张思睿”的基地卡。
陆未：“林希在任务中去世，回去以后你是基地新来的科研员‘张思睿’。”
宋恒始终没有汇报上级大力寻找林希，因而林希有抗体一事只有宋恒团队知道。
那个团队虽然让人心寒，但嘴都很严。
可林希这个身份始终和林杰有关，迟早别的团队会把主意打过来。
陆未用他的权限给林希上报死亡注销了基地原有身份，重新弄来了一个新身份和相匹配的数据。
在末日，这些操作虽难但有权后可以办到。
之后他们三人也是“张思睿”的后盾。
“林希。”陆未叫住她，认真道：“就算你提供样本参加实验也不一定能研制出疫苗，别自己把‘研究疫苗的希望’强加给自己。”
陆未似乎怕她不定心，又补充了一句：“我见过你的丧尸，其实和普通丧尸看起来没有区别，即使你可能存在抗体，可能也不如你‘堂哥’身上的抗体。”
林希反应了一会才听明白，陆未想说的是制作疫苗没有那么容易，他在劝她别给自己上太大的压力。
“……嗯。”林希握着手中新的身份牌，低低地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道了声：“谢谢你。”
“……”陆未似乎有些意外，“不客气，我们是朋友。”
“……”
他又道：“而且，我‘是个好人’。”
林希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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