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白玉兰轻叹：“沐之，不是白姐说你，往后粮食定量了，过日子得精打细算。”
“白姐说得对。”
杨沐之笑笑，知道她是好意。
如今何大清与白玉兰一家六口，猪肉定量三斤。
虽说定量比杨沐之家多，可家里饭量大的也多，四个大人带个半大小子，都是能吃的主。
三斤肉自家都不够吃，白玉兰却还省出一斤给他，杨沐之心里暖融融的。
“沐之，这票你收好。”
“真不用，你家口粮也紧，我不能要。”
白玉兰笑道：“咱家还好，何大哥和傻柱都在食堂干活，多少能沾点油水。”
“那倒是。”
杨沐之点头。
俗话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厨子顺点东西天经地义，这院里除了杨沐之，就数白玉兰家最不怕饿肚子。
“沐之，别跟白姐客气，快收着。”
白玉兰只当他是顾忌身份，不好意思接。
“白姐，你看这是什么？”
杨沐一伸手，亮出四张半斤肉票。
“这……你从哪儿弄来的？”
白玉兰怔住。
杨家前两日刚吃过两斤肉，全院皆知。
肉票早该用完了，他怎会还有？
杨沐之微微一笑：“白姐，我买肉不用肉票。”
白玉兰心中泛起层层思绪。
先前与杨沐之打交道多了，深知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却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连粮食都要定量的年头，杨沐之竟还能弄到肉。
就连何大清是厨子，也不可能从厂里带肉回家。
不得不说，不管在什么年代，总有那么一些人，是跳脱在常规之外的。
杨沐之，正是这样的人。
“那我就安心了。”白玉兰收下了肉票。
“白姐，这几张肉票你也一并拿去吧。”
“这怎么行！你们家也要吃肉的。”
杨沐之：“放心收下吧，就算整个四九城的人都挨饿，我们家也不会。今后要是在物资上有难处，尽管找我。”
“还是我们家沐之本事大，比何大清那个粗人强多了。那白姐就不跟你客气了。”
“白姐，今天这事，别对任何人提。”
“你放心，老何我也不说。”
白玉兰高高兴兴地把肉票收好，离开了杨沐之家。
来时满面愁云，走时喜气洋洋。
本来还想送出一斤肉票，结果倒白得了两斤肉。
一个月五斤肉，足够他们一家好好吃几顿了。
回到家，何大清迎上来问：“玉兰，沐之收下了吗？”
“收什么收，不但没收，还给了我两斤肉票。”
“这……他哪来的肉票啊！”
何大清一脸震惊。
白玉兰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人家沐之多有能耐，哪像你。”
“我怎么了？”
“你给我拿出两斤肉票试试？”
“呃……”
“玉兰，你快告诉我，沐之的肉票到底从哪来的？”
“我不知道。”
……
本月的第四天。
傍晚时分。
杨沐之提着鸟笼从外边回来，笼杆上还挂着一斤五花肉。
“天啊，沐之，你这肉哪来的？”
“怪了，他家肉不是早就吃完了吗？”
“邪门，真是邪门，难道他家的肉票是三斤定量？”
“什么三斤？发粮本的时候我亲眼看见的，明明只有二斤。”
“那他的肉是哪弄的？”
邻居们一边议论，一边眼红不已。
杨沐之能弄到这块肉，意义非同小可。
这说明什么？说明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杨沐之能搞到肉，他们应该也能。
只不过，他们还没找对路子。
夜色渐深。
三位大爷聚在壹大爷屋里谈事情。
贰大爷开口：“壹大爷，你打听了吗，杨沐之这算怎么回事，是不是倒买倒卖？要是的话，咱们就去举报他。”
壹大爷苦笑：“我去居委会问过了，杨沐之这事吧，说违法也不违法。”
叁大爷追问：“怎么讲？”
壹大爷解释：“粮食定量是公家规定的，但规矩是死的，万一碰上饭量大的，公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饿着。”
“所以粮食不够的，可以去买高价粮，这叫计划外物资。”
“杨沐之今天买的肉，就是计划外的。”
“这种事，公家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被抓到现场，就没事。”
叁大爷眼神动了动：“壹大爷，计划外的物资贵不贵？”
“贵！”
壹大爷点头：“计划外的东西，价钱是平时的三倍。”
“这么贵啊！”
叁大爷吸了一口凉气。
一斤猪肉八毛多，三倍就是两块四毛五。吃一斤肉，三天工资就没了，这谁吃得起。
叁大爷咬咬牙，心里打定主意，再馋也不买高价肉。
贰大爷问：“壹大爷，你知道哪儿能弄到计划外的物资吗？”
壹大爷摇头：“不知道啊，我这也正打听呢。”
“要不，我们去问问杨沐之？”贰大爷提议。
“好主意！”
三人眼前一亮。
对于计划外物资，他们都很感兴趣。不管是谁，都不能保证粮食永远够吃。
尤其是叁大爷和贰大爷，两家孩子多，饭量说涨就涨。一顿多一个馒头，全家就得挨饿。
再说，万一粮票丢了，也只能干着急。
所以，计划外物资这时候显得特别重要。
“壹大爷，您去问问杨沐之吧。”贰大爷说。
“我不去！”壹大爷连忙摆手，他和杨沐之关系不好，去了肯定碰一鼻子灰。
“叁大爷，您和杨沐之关系好，您去问问。”
“成！”
叁大爷点头，走到杨沐之家。
“沐之啊，叁大爷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您说。”
叁大爷压低声音：“我听说，你能弄到计划外的物资。”
杨沐之摇头：“您听谁说的？我可没那本事。”
“怎么，有好事不带你叁大爷？”叁大爷眯起了眼睛。
杨沐之无奈道：“计划外的物资，我确实没办法弄到。”
叁大爷满脸怀疑：“你家明明只有两斤肉的定量，却吃了三斤，多出来的肉是从哪儿来的？”
杨沐之笑了笑：“虽然计划外的物资我弄不来，但我确实有个法子能搞到肉。”
“什么法子？快说！”叁大爷眼睛一亮。
杨沐之说道：“叁大爷您也知道，我这人没事就爱到处逛。四九城地面上的人，我几乎都熟。我的办法就是满城转悠，碰到哪家急着用钱、手头有肉票要出手的，我就花钱把肉票买下来——这不就有肉了吗？”
“这……”叁大爷愣住了。
这办法确实有用，可对他们却不合适。一来，他们在外头没什么熟人，出了门谁也不认识；二来，他们还得上班，根本没那个时间闲逛。
“沐之，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叁大爷您慢走。”
叁大爷满脸沮丧地离开杨沐之家，回去把这事说给壹大爷和贰大爷听，两人听了也直叹气。杨沐之说的办法，对他们来说根本行不通。
关于计划外物资，杨沐之也打听过了——确实弄不到。原因很简单：现在粮票刚发行，天桥那边的鸽子市还没成形，黑市也没开张。估计还得等上一阵子，等到大家实在没辙了，才会有人想法子变通，黑市自然会形成。在那之前，想弄到计划外物资几乎不可能。
另外，粮票刚开始用，很多问题也冒出来了：有人不会合理使用，有人不懂节省，还有人把粮票弄丢或被水洗了。所以这段日子，大家都过得挺艰难。
估计接下来，这四合院里也不会太平。
这天，杨沐之没出门，在家教孩子认字。大人们都上班去了。中院里，秦淮茹正洗衣服，棒梗一个人在屋里玩儿。贾张氏、壹大妈和贰大爷坐在院子里，一边纳鞋底，一边闲聊。
壹大妈开口道：“你们听说了吗？供销社现在已经对外开放了。”
“听说了，供销社要开了，这可是个大好事。以后买东西就方便了，农村和城里的东西都能在那儿买到。”
“那太好了，真是方便大家。”
……
另一边。
棒梗一个人在屋里爬来爬去，最后爬到了奶奶床上。
他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小红本。
一拿起来，里面夹的粮票掉了一床。
“火柴！”
小家伙像发现了宝藏，原来家里的火柴都藏在奶奶枕头下面。
刺啦——
棒梗熟练地划着一根火柴。
呼——
火一下子烧起来，棒梗吓得从床上跌坐到地上。
“哇——”
他放声大哭。
“怎么了？孩子怎么哭了？”
“贾家的，你快去看看。”
“这孩子闹什么呢。”
贾张氏和秦淮茹急忙跑进屋里。
火势蔓延得很快，等她们赶到，半床被子已经烧着了。
“棒梗！”
“不好，着火了！快救火！”
贾张氏抱起孩子边往外跑边喊。
秦淮茹赶紧用脸盆接水灭火，壹大妈和贰大妈也来帮忙。
火很快被扑灭。幸好棒梗没事，损失也不大，就烧坏了一床被子。
贾张氏心疼得直叹气。
秦淮茹责备棒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一床被子烧了，得花多少钱啊！”
贾张氏一把搂住棒梗：“行了，孩子还小，他懂什么？”
“妈！”秦淮茹生气了，“都是你惯的！我说了多少次不能让他玩火柴！”
火柴！
“坏了！”
贾张氏突然脸色大变，冲到床边，从床头找出烧得不成样子的粮本，粮票早就成了灰。
“天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没法活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的粮票啊！”
“妈，粮票和粮本都烧了？”
秦淮茹如遭雷击。
“棒梗，你这不省心的，我非打你不可！”
啪啪啪……
秦淮茹几巴掌落下，蒡根哇哇大哭起来。
她一向疼爱棒梗，平时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可这回棒梗惹的祸实在太大了。
他把家里的粮票和粮本都烧了。
粮本还好说，拿着户口本去居委会补办就行。
可粮票是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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