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云之羽72
栖月已经说不出来什么，她机械般转身，感觉已经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了。
宫远徵一身窄袖昙纹立领玄服，面上的表情是那样冰冷又陌生。
“嫂嫂，我来迟了。”
他漫不经心摩挲着黑金手套，并不瞧她一眼，视若无物般与她擦肩而过。
“呃——”
后心被一柄冰冷生硬的匕首刺穿，力道之大，使她踉跄着扑倒在地，痛苦地“嗬嗬”喘着粗气。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她感受到了体内生机的流逝与渐渐冷却的体温。
耳边的嘈杂顿时凝固，鸦雀无声。
一双鲜红的锦鞋出现在她眼前，栖月半张脸贴着地面，狼狈不堪。
“栖月啊栖月，你怎么落得如此下场呢？”唏嘘的女音自上方传来，似乎在为她惋惜。
云为衫！栖月眼中泣血。
她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男人靠不住，情爱更靠不住。
云为衫叹息着蹲下身，素手轻点没入她心脏的匕首，轻飘飘的：“疼吗？”
“那夜，你冷眼瞧着我被拖入地牢，划破我脸颊的匕首，就是这柄。”
“没想到，我也能瞧见你这副模样。”
“远徵亲自动的手，你觉得如何？”
栖月眼瞳涣散，呼吸渐渐微弱。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几秒，栖月好似听见了月长老崩溃地嘶鸣。
“你们疯了！都疯了！”
“阿月！阿月！”
“阿月！！！”
栖月猛然睁开双眼，如新生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额上冷汗涔涔。
“阿月？”担忧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栖月寒毛直立，吓了一激灵，她惊恐地双手交叠护住心口望向声源处。
雪重子懵了片刻，他从怀中拿出来一方洁白手帕，轻轻递来：“做噩梦了？”
“...对，做噩梦了。”
原来是一场梦。
栖月心跳杂乱，神思不属地接过手帕，擦拭着额上冷汗，眼眸不安地眨动。
这里是她熟悉的月宫，身旁散乱的书册是她今日随意翻看的，桌前还剩半杯冷却的香茶——都是真实的。
“对了，药！”栖月猛然惊呼，连忙查看一旁煎煮的药汁。
雪重子眼中担忧未曾散去，他道：“刚刚见你趴在这儿睡着了，我便将药端过去给月长老喝下了。”
栖月松了口气：“多谢你了，雪重子。”
她的心跳怎么也平复不了，一声声在她耳膜鼓动，扰得她心烦意乱。
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难道是前天月长老行事太过刺激了？
宫尚角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展了吗？
现在前山如何了？
见栖月说着说着又开始走神，雪重子不由蹙眉。
“阿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你的状态不对劲，可否让我为你把脉？”
栖月稍微回神，心想：难道后山的人都会医术吗？
“我真没事，我只是想去前山看看。”
雪重子问：“看谁？宫尚角与宫远徵吗？”
栖月点头：“没错，我想去看看他们。”
“后山之人不得轻易入前山，这是规矩。”雪重子语气稍硬，想要打消她的想法。
规矩规矩，宫门规矩真多。
栖月烦躁起身，她心神不定，想出去透透气。
雪重子紧抿唇瓣，眉宇压低，心中郁闷。
栖月推开宫门，抬头望着阴沉飞雪的天空，落雪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心脏也隐隐抽痛。
梦中匕首自后刺穿心脏的感觉太过深刻难忘，尤其是云为衫的那句“妓女”更是将她踩在脚底羞辱。
她心知这只是黄粱一梦，可梦中的所有都是她最怕发生的事。
身份，地位，情爱，一一被夺走粉碎，就连生命也被随意践踏。
她未披斗篷，寒风肆意席卷着她的身体，她却觉得这是真实的活着。
雪重子站在身后看她，心中纠结烦闷。
那俩兄弟便如此重要吗？重要到栖月不顾自己的身体，站在冷风口思念着他们？
月长老的伤瞒不过他，在看见栖月煎煮的药时，他便更加确定，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他不愿想象的事。
月长老的心乱了。
就连他自己的心，也为眼前的人不断悸动。
终于，雪重子开口，带着无奈与叹息：“我带你去前山。”
栖月回头看他。
雪重子上前，与她一同感受着漫天冰雪：“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暂时还没想好。你放心，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栖月犹豫着点了点头。
雪重子眉头微松，主动牵她：“你想什么时候去？”
栖月握紧了他的手：“就现在。”
雪重子牵着她的手，在漫天冰雪中穿行。行至一处山体前，雪重子抬头看她：“接下来的路，你得闭上眼睛，我说睁眼才能睁眼。”
栖月点头，乖乖闭眼，被手上力道带入了山洞里。
“别害怕，有我在，你且安心。”雪重子的声音在山洞间回荡，带着几分空灵温柔。
栖月脸颊有些发烫，被比自己小的孩子安慰，真是...
“我相信你。”
雪重子侧眸微抬，看见她耳垂微红的颜色，唇角漾开柔和的笑意。
角宫。
宫尚角赤裸着上身，一道狰狞血红的伤口自锁骨处撕裂到左腹，皮开肉绽，身上还有数道伤口横陈其上，触目惊心。
金复带着侍卫擦拭地砖上的血迹，修补破损的宫殿。
宫远徵双手缠满雪白纱布，通红着眼紧盯给宫尚角上药的医侍，医侍压力山大，拼尽全力稳住手指，生怕力道重了被徵公子训斥责罚。
“还说一切结束亲自接阿月回来的，这下要食言了。”宫远徵闷闷不乐，满眼郁闷。
宫尚角忍下身体疼痛，狭长黑眸涌现几分柔情：“再过几天罢，等我们伤势好上几分，不要被她发现了。”
医侍终于上好药，给宫尚角包扎完毕后，颤巍巍起身告退。
“哥，宫子羽这次怕是不好过了。”宫远徵语气没有之前的嘲讽，毕竟这次宫子羽也出了力气。
此次计划，便是利用宫子羽执刃身份进行选妻，由云为衫传出消息，引着无锋的人来到宫门，进行瓮中捉鳖。
血战中，宫紫商研究出来的火铳发挥了大作用，宫门上下齐心合力，将无锋四方之魍杀了干净。
此战虽胜，却是惨胜。
雪长老牺牲，花长老断了一臂，宫尚角、宫远徵重伤，金繁与宫唤羽、雾姬夫人一并死去。
没错，宫唤羽先前没死，假死被雾姬夫人藏在宫门祠堂，还没等众人查清楚缘由，就在混战中牺牲。
羽宫一日之间，只剩下宫子羽一人独存。
“宫唤羽居心叵测，假死定然密谋着什么，这般死了，倒是可惜。”宫远徵敏锐发现了些什么，只可惜，宫唤羽已死，再查下去也只是一场空。
宫尚角也察觉到宫唤羽图谋，他薄唇轻启：“或许是因为，无量流火。”
宫远徵不解：“这是什么？”
宫尚角道：“这是宫门历代执刃与长老死守的秘密，关乎着宫门的存亡。”
“这般重要！”宫远徵瞪大双眸，“哥，你这就告诉我了，不合规矩...”
宫尚角温和一笑：“待通过三域试炼，你便有资格知晓了。远徵，以你的实力，必然能顺利过关，我只不过是提前告知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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