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永夜星河2
等浮雪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周身暖乎乎的。
她想游下去，却发现自己长出了人类一样的四肢，和茂密顺滑的头发。
身上还穿着凡人的衣服，有点不舒服，将它扯成碎片扔掉，蛄蛹着下了床。
她不会走路，只能像以前做蛇那样在地上爬。
等柳拂衣打开房门就发现，一个不穿衣服的姑娘在地上做着奇怪的动作，像树叶上的毛毛虫一样。
柳拂衣：……
好不容易闭着眼睛按住她，给她穿衣服。指尖下，不同于自己身体连绵起伏的触感让他红了脸颊。
偏偏浮雪还挣扎着不穿衣服，动作间柳拂衣被迫将她摸了个遍。
“我不要穿这个，好奇怪。”浮雪不满扒拉着身上衣服。
柳拂衣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在人间，你就要穿这个。”
柳拂衣跟她说了很多人间的规矩，越交流越发现，这只小妖什么都不懂，像新生儿一般，稚嫩又懵懂。
不会穿衣，不会走路，甚至不会用筷子吃饭。
柳拂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小妖喂饭吃，分明他一开始只想等小妖醒了，就离开。
“啊——”浮雪乖乖张大嘴巴，露出来两颗小尖牙。
柳拂衣默默将一勺拌着菜的饭喂了进去。
在被告诉要一口一口吃，不能一次吞半碗后，她开始细细品味食物的味道。这对于习惯生吞猎物的她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热热的，香香的。”
她含糊地说，冰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碗里的米饭，“和晒太阳的感觉不一样。”
柳拂衣看着她这副模样，原本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下。
算了，等喂完饭自己就离开。
“嚼碎了才能咽下去，不着急。”
“嗯嗯，你真好。”
柳拂衣无奈一笑：“这就算好了？”
浮雪点头：“对呀，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类。像老树精一样，我喜欢你。”
柳拂衣动作微微一滞，心好似被轻轻撞了一下，胡乱跳个没完。
“等吃完，我送你去老树精那儿。”
浮雪点点头，又摇摇头。
柳拂衣疑惑：“怎么？”
浮雪垂下眼睛：“老树精死了，我不会去老树精那里了。”
柳拂衣愣住。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跟爹娘在一起。”
柳拂衣松了口气，浮雪很快掌握了人、妖两种形态的切换方法，化成小蛇盘在柳拂衣手腕处，引着他来到山脚一处坟包前。
这里荒无人烟，有的，只有一块微微鼓起的坟包。
手腕处一松，白色的小蛇熟练地缠在斑驳墓碑上，冲他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柳拂衣喉咙发紧，问：“这就是你的爹娘？”
白色的脑袋点了点，吐着信子：“对。”
柳拂衣半蹲下身，辨别着上面字体。
墓碑风吹雨淋，磨损得太严重，只勉强看得清“妻、夫、浮、雪、墓”这几个字。
“他们……去世多久了？”
浮雪想了想，道：“几十年了吧，不记得了，这要问老树精，老树精记得。可惜老树精死了，临死之前让我找的夫君也被你抓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我以后就缠在墓碑上，一样的，我以前也经常这样缠着睡觉。”
柳拂衣说不出话来。
浮雪问：“你是捉妖师吗？老树精跟我说过，捉妖师会捉吃人的妖怪，所以从来都不让我吃人。”
“老树精还说不找夫君会孤独呢，我才不觉得。老树精死了我就待在爹娘身边，一点也不孤独。”
柳拂衣终于出声，声音涩得厉害：“可你的爹娘，已经去世了。”
浮雪吐着信子：“没关系，我刚破壳第二天，他们就死了。”
柳拂衣：……
他不是个感性的人，但此时此刻，他无法想象浮雪一只小妖孤零零缠着墓碑的生活。
捉妖师是捉害人的妖，可大多数捉妖师不会放过任何一只妖，哪怕这只妖没有吃过人。
浮雪刚化形没多久，三句话不离口的老树精也死了，日后若是哪个捉妖师看见她，很难会手下留情。
沉默许久，久到浮雪快要睡着，才听见柳拂衣轻声问：“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浮雪迷迷糊糊回应：“去哪里？”
“去很多很多地方，你愿意吗？”
冰蓝色的豆豆眼看着柳拂衣，柳拂衣也认真看着她。
“我爹娘在这里。”
“你要是想他们了，我会带你回来看看。”
白色的尾巴尖轻轻拍打着墓碑，像是在和父母商量。
“那你会一直喂我吃香香的饭吗？”
“会。”
“会一直陪我说话吗？”
“会。”
浮雪歪头想了想，最后仰起脑袋，问：“那你会像老树精一样，突然就死了吗？”
这个问题让柳拂衣心头一紧。他看着小蛇清澈的眼睛，第一次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我不知道。”他如实说。
“但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丢下你。”
“前提是，你不能害人。”
浮雪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游回柳拂衣的手腕，乖乖盘成一个圈：“你放心吧，我听老树精的话，不吃人。”
柳拂衣碰了碰她冰凉的鳞片，笑：“为什么这么听老树精的话？”
浮雪说：“因为老树精对我很好，我喜欢它。”
柳拂衣立刻道：“你今天还说喜欢我呢。”
说完耳尖就红了，心中懊恼：这小妖什么都不懂，估计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怎能当真记在心里。
浮雪蹭了蹭他的手腕：“你对我也很好，我也喜欢你。”
没等柳拂衣扬起唇角，就听见浮雪问：“你的血好香，我可以再咬一口吗？”
柳拂衣不笑了，拒绝：“不可以。”
一人一妖踏上四海为家的旅途。
柳拂衣渐渐声名鹊起。
都说柳方士本领高超，为人风光霁月，就连养的小蛇，也十分通人性。
浮雪不满：“我不是你养的宠物。”
柳拂衣摸了摸脖子上缠着的白色小蛇，“嗯。”
小巧的蛇头在他脸旁一摇一晃，细长的尾巴尖却悄悄绕到他耳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着。
“我是你的伙伴。”浮雪强调。
柳拂衣被挠得发痒，偏头躲开，眼底漾开清浅的笑意：“是，是伙伴。”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独一无二的，伙伴。”
浮雪满意地缩回脑袋，冰凉的鳞片贴着他的颈侧脉搏。
她喜欢这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血液在皮肤下奔流，带着一种让她安心蓬勃的生机，还有那若有若无的甜香。
只可惜柳拂衣只会在她难受得不行时喂她一些，她真的好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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