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幕后的人
与此同时，洛城某废弃地下冷库。
寒意蚀骨，远比桑榆梦中感知的更刺百倍，像是能冻裂魂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陈年机油与某种冰冷甜腻到令人喉头痉挛的化学制剂气味，混杂成一种属于死亡的腐坏馨香。
王大坤，洛城道上曾叱咤风云的“坤哥”，此刻却如一头被剃光了鬃毛、待宰的肥猪，被粗糙的麻绳以极度屈辱的姿势捆绑，跪在冷硬如铁的水泥地上。
他脸肿如酱紫色的馒头，一只眼完全被封死，另一只也只能勉强撑开一道血缝。那身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早已沦为沾满污秽、血垢与呕吐物的破布。
几小时前，他还在自己灯红酒绿的场子里享受“碧水”带来的暴利与手下敬畏的目光，势力野蛮生长。更让他膨胀的是，凭借“碧水”操纵如陈墨这般上层精英所带来的掌控感。
他刚搂着个女人想要进房“运动”，下一秒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已被一群沉默如魅、出手狠戾的人拖到了这冰窟地狱。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动手的。
“艹！你们他妈谁啊？！知道老子是谁吗？敢动我王大坤，活腻——” 色厉内荏的咆哮在空旷中显得滑稽可笑。
“聒噪。”
一个冰冷的声音斩断他的嘶吼。紧随而来的是一记重拳，砸得他眼前金星乱爆，耳鸣不止。
出手者身材高大，浅金色短发在昏黄光线下格外刺目。面部轮廓深邃，混血特征显著，眼神如淬毒的刀锋。
“白哥，人带到了。”金发男转向库房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恭敬垂首，姿态驯服如猎犬。
阴影之中，万籁俱寂。
唯有鞋跟叩击水泥地的声响，缓慢，清晰，带着某种窒息的节奏，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最终，那身影停在王大坤身后几步之遥，依旧浸没在暗影之中，只勾勒出一道挺拔而危险的轮廓，以及阴影边缘一截锃亮的手工皮鞋尖。
旁边，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正用洁白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把寒光熠熠、造型精密的解剖刀。刀锋偶尔折射顶灯昏黄的光晕，在那壮汉麻木的瞳孔与王大坤惊恐扭曲的脸上跳动。
无形威压如同冰山倾轧而下。王大坤浑身筛糠般颤抖，牙齿不受控地咯咯作响，求生本能碾碎了所有虚张的勇气。他顾不上脸面与那可笑的“义气”，用尽残力将额头砸向冰冷地面：
“咚！”
“不…不知是哪路神仙？小…小人可有得罪之处？”
“哼，”阴影旁的金发男冷冷开口，华语带着生涩的腔调，“谁给你的消息，警方查到碧水了。”
王大坤小眼睛急转。他混迹多年，最擅察言观色、抓住机会。一听“碧水”二字，心知事关重大，立刻磕头如捣蒜：“我…我有个亲戚在市局！内部打听到的！我错了！是我王大坤有眼无珠！！求您饶命！饶命啊！！” 声音因极致恐惧与寒冷而扭曲变形。
阴影中依旧沉默。那沉默比任何酷刑都更煎熬，冰冷的空气仿佛凝成实体，挤压着王大坤的肺腑。
“你的碧水……”
一个声音终于响起，自他身后传来。音色奇异般地温润悦耳，甚至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宛如情人低语，却让王大坤瞬间血液冻僵，如坠冰窟。
“……味道，有点淡了，哪来的？”那温柔语调，仿佛在评论一杯不合口味的咖啡。
王大坤下意识想扭过头——
“唔！”
冰凉坚硬的金属枪口毫无征兆地、带着死亡的气息，抵上他后脑正中最致命的位置。力道恰到好处，足以令他魂飞魄散。金发混血男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贴近。
“嘘……” 身后那温柔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似在安抚不听话的孩童，“想好了再回答。我耐心……不太好。” 那“不太好”三字，轻飘飘的，却浸透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王大坤魂飞天外，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他猛地抬头，肿胀眼缝里迸发出疯狂病态的求生欲，如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是…是您的！碧水一定是您的产业！我王大坤瞎了狗眼！我…我愿意效忠！献上我所有的一切！求您给个机会！给条活路！”
他语无伦次，唾沫混着血水从嘴角淌下，急切抛售所有筹码：“我知道！我知道您为什么找我！原版碧水是…是罗斯！那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带了一袋漏给我的！我把他交给您！千刀万剐随您处置！”
他剧烈喘息，瞥见阴影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移动，心中微弱希望之火瞬间燃爆，声音因亢奋而尖利：“还有！先生！我手下有个化学疯子，叫阿炳！他脑子有病，但手巧！他搞出了简化版碧水！虽然劲儿比不上原版，但成本低！好生产！扩散快！最…最重要的是！”
王大坤声音拔高：“外面那些条子，就算缴获了简化版，分析到死也找不到原版的线索！绝对安全！我…我把阿炳也交给您！连同简化版配方和我的生产线！全都献给您！只求您…开恩！让我这条贱命，以后能替您跑跑腿，当条看门狗！”
他像濒死的鱼，张大嘴巴死死盯住那片吞噬一切的阴影，等待审判。冷汗混着血水，沿他油腻额角滑落，“啪嗒”滴在冰冷地面，晕开一小片绝望的污迹。
空气死寂，只剩他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旁边壮汉手中，解剖刀锋划破空气时那细微却令人血液凝固的嗡鸣。
金发男子听到“罗斯”后，眼神眯了眯，转头恭敬道：“白哥，是我没管好手下。”
阴影中的男人轻笑了声，温润嗓音里渗着冰冷：“还真是个小老鼠啊，不过是露了个面，就知道打个地洞运走我的货。”他微微侧首，声音轻缓却不容置疑：“你知道该怎么做。”
金发男子颔首，退到一旁打了个电话，声音压得极低：“把罗斯带过来，处理干净，还有那个阿炳，和他的实验室，一并请来，白哥要见。”
短暂的沉默后，阴影中的男人忽然又开口了，那温润的声线里揉进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近乎愉悦的残忍：“敢碰我的小夜莺……”他轻笑一声，像在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就要有被慢慢处刑的觉悟，对不对？”
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这句话带来的恐惧余韵，然后才继续吩咐道，语调轻快得像是在安排一场游戏：“那些粗制滥造、脏了碧水名字的垃圾工厂，看着实在碍眼。去，把它们都处理干净，扫得亮堂一点。”
“毕竟，”他的声音愈发柔和，甚至带着点宠溺的意味，“得给我的小夜莺……送一份像样的大功劳才行啊。”
金发男子深深垂下头：“是，白哥。”
……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给城市的高楼镀上了一层金边。桑榆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拒绝了司机张叔再三要送的好意。
“张叔，真的不用啦，我自己开车可以的，早上也想醒醒神。”她对着电话那头语气温柔却坚定，“而且您送完我再去办家里的事就太绕了，多麻烦呀。”
电话那头的张叔还是不放心：“小姐，早高峰车多，你自己开小心点啊……”
“知道啦，放心吧张叔，我车技好着呢！”桑榆笑着挂了电话，坐进了她那辆白色的奔驰CLS轿跑。
车子平稳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朝着洛城市局的方向驶去。上了高速后，车速稍微提了起来。桑榆分神想了一下，前世挤地铁，通勤时间两小时是因为郊区房租便宜，现在穿到这书中，通勤时间还要两小时却是因为住在别墅区。
哎，幸福的烦恼~
突然，前方路中央一道极快的黑影猛地窜过！
桑榆心脏骤然一紧，几乎是本能地重重踩下刹车！
“吱——” 性能卓越的轿跑带着尖锐却短暂的摩擦声，稳稳地停在了应急车道上。桑榆惊魂未定，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她透过后视镜望去，只见路旁的草丛剧烈晃动了几下。
她定了定神，打开双闪，确保安全后下了车，在后方放好三脚架后四处观察了一下。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高速路旁的草叶上还挂着露珠，她快步走到路旁，蹲下身仔细查看草丛。
“喵呜……” 一声微弱又带着惊恐的叫声从草丛深处传来。 桑榆小心翼翼地拨开沾湿的草丛，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那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晨曦中惊恐地望着她，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
“吓坏了吧？小家伙，高速路上多危险啊。”桑榆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她尝试着伸出手，小黑猫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但没有攻击的意思。它身上沾满了灰尘、露水和草屑，看起来狼狈不堪，尤其爪子和腹部的毛发似乎沾了些暗色的污渍。
桑榆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慢慢将它拢在手里。小猫出乎意料地没有挣扎，只是小声地叫着，仿佛知道她是来帮助自己的。
桑榆把它轻轻抱在怀里，回到车上，将它放在副驾驶的软垫上。
“乖，姐姐要先去上班，你先在车里将就呆会。”
到了市局，桑榆先找了个纸箱，垫上一些旧的软布，给小黑猫做了一个临时的窝。
趁着办公室还没什么人，她找来干净的湿毛巾和纸巾，仔细地帮它擦拭身上的污垢。小家伙似乎知道她在帮忙，乖乖地趴着，偶尔用脑袋蹭蹭她的手指。
然而，随着污垢被擦去，桑榆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小猫的毛发上，尤其是爪子和腹部，沾染的那些暗红色黏腻污渍变得明显起来。擦了几下才发现，那竟然是已经半干涸的血迹，量还不少。
桑榆的心提了起来，连忙仔细检查小猫的身体，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奇怪的是，小家伙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那这些血……是哪里来的？
看着纸箱里安静下来的小黑猫，又看了看那些可疑的血迹，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小盒包装精致的进口手工曲奇——这是陈雅芝为她带的点心。
抱着纸箱，拿着曲奇，桑榆敲开了法医室的门。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同事还没到，但法医室的赵彦辞通常已经在忙碌了。
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一丝不苟的侧脸和金丝边眼镜上，他正拿着镊子，小心地整理着工作台，动作精准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听到敲门声，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进。”
“赵法医，早，打扰了。”桑榆笑着走进来。
赵彦辞这才抬起眼，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纸箱和饼干，语气平淡无波：“早，带着宠物和点心来上班，看来今天刑侦队后勤处的工作内容很丰富。”话虽如此，他还是示意她把东西放在旁边的空桌上。
桑榆早已习惯他的说话方式，也不介意，将曲奇盒子递过去：“一点小心意，尝尝看。主要……是想请您帮个小忙。”
赵彦辞接过饼干，放在一旁，目光落在纸箱里探头探脑的小黑猫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我这里不是宠物收容所，如果你需要的是兽医，我建议你查询一下市区宠物医院的营业时间。”
“不是它受伤了，”桑榆连忙解释，神色认真起来，“是我早上来上班的路上，在高速边捡到它的。它身上沾了很多血，但我检查过了，它自己没有伤口。我有点担心这血的来源，所以想请你帮忙检验一下，看看是什么血。”
听到“血”字，赵彦辞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他再次推了推眼镜，走到纸箱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小猫身上那些暗红色的污渍。
他戴上手套，用镊子极其小心地从小猫的毛发上取了几点最浓稠的样本。 “高速路边？”他低声重复，像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有趣。” 他转身走向化验台，动作流畅而迅速：“点心我收下了，这个忙，可以帮，你等一会儿。”
接下来的时间，法医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和赵彦辞偶尔操作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桑榆安静地坐在一旁，轻轻抚摸着纸箱里的小猫，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赵彦辞看着化验屏幕上跳出的结果，动作顿住了。他盯着那组数据，反复确认了两遍，然后猛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是罕见的凝重。
“桑榆，”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这不是动物血。”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是人血。”
不等桑榆反应，他立刻回到仪器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起来：“样本量勉强够，我顺便做个DNA快速比对……看看数据库里有没有记录。”
屏幕上的数据飞速滚动着。
几分钟后，比对结果跳了出来。 赵彦辞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和匹配信息，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迫： “周幸以，立刻来我法医室一趟！马上！”
挂了电话，他才看向一脸惊愕的桑榆，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DNA比对结果显示——这血，属于那个陈墨交代的卖家，王大坤！”
桑榆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向纸箱里无辜舔着爪子的小黑猫。
就在这时，周幸以一阵风似的推门而入，人还没站定声音就先到了：“老赵，你最好真有天大的事，我那边……”他的话头在看见桑榆和她手里的纸箱时猛地刹住，眉头习惯性地一挑，转向赵彦辞：“什么情况？紧急到要在我队里开宠物茶话会？”
赵彦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血迹和DNA的发现。
周幸以脸上那点惯常的、略带戏谑的神情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他没再看赵彦辞，而是猛地将目光钉在桑榆身上，那双眼睛里的散漫顷刻间被锐利取代，像鹰隼锁定了目标。
“猫身上的？王大坤的血？”他的语气沉了下去，每个字都嚼碎了似的，透着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凝重。
桑榆在他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小心地举起纸箱里那只恢复了些精神、正好奇地向外张望的小黑猫，将它呈现在周幸以面前，语气肯定又带着一丝奇妙的宿命感：“周队，是它……是它提供的线索。”
周幸以盯着那只懵懂无知的小猫，又看看一脸认真的桑榆，半晌，他像是被气笑了似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抬手用力抹了把脸：“靠……这特么真是……活久见。”
(https://www.02shu.com/5041_5041034/42268021.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