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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香烛台


梦,变化得猝不及防,又异常清晰。

不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呼喊或零碎的痛苦画面,而像一部无声的、第一人称视角的纪实片,带着冰冷的触感,直接投射在桑榆的脑海深处。

她“看”到苏晓用指纹锁打开家门,玄关感应灯亮起柔和的光。

女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似乎还沉浸在某个设计方案的构思中。

她换上舒适的居家服,走进浴室,然后传来隐约的水声。

片刻后,她擦着微湿的头发走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走向书房——或者说,是书房兼工作室的区域。她打开那台苹果电脑,屏幕冷光映亮她专注的侧脸,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未完成的设计图……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如同蛰伏的壁虎,从客厅厚重的窗帘阴影里无声地滑出。

他的动作极快,带着一种经过反复演练的精准和冷酷。手里握着的,不是常见的匕首,而是一柄造型古典、分量不轻的黄铜香烛台!烛台顶端的尖刺,在窗外透进的微弱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

苏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惊恐,但太迟了!

黑影没有给她任何呼喊或反抗的机会,手臂带着决绝的力量猛地向前一送!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在桑榆的梦境感知中无限放大。

苏晓的身体剧烈地一震,眼睛难以置信地圆睁着,电脑屏幕的光在她骤然失焦的瞳孔里跳动了一下,随即迅速黯淡下去。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马强顺势扶住,轻轻放倒在地毯上。

心脏破裂,瞬间大量内出血,死亡来得迅速而残酷。

就在这时,桑榆的“视线”猛地转向房间斜对角,那个空调检修口的方向!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光点,在黑暗的缝隙后闪烁了一下,如同恶魔眨了一下眼睛。

紧接着,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无波的电子合成音,极其短暂地响起,只有一句话:

“别忘了仪式要用的东西。”

马强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早已接受过指令。他熟练地将香烛台从苏晓的胸口拔出,小心地避开了喷溅的角度。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梦境中的桑榆都感到脊背发寒的事情——他单膝跪地,将那中空的香烛台微微倾斜,对准苏晓胸口那可怕的创口,任由温热、粘稠的鲜血汩汩地流入烛台内部!直到那原本空心的烛台被苏晓的生命之液近乎灌满。

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特制的小型密封盖,小心翼翼地将烛台顶端封住,确保一滴不漏。

整个过程,冷静、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仿佛在完成一件精密的技术工作。

又诡异得让旁观者胆寒。

最后,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却又被严格控制了血迹范围的地面。他走到床边,从随身的一个不起眼的工具袋里,取出了那个廉价、陈旧的小美人鱼玩偶,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苏晓原本应该安睡的枕边。

玩偶那双塑料珠子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前方,正好对准了空调检修口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马强将受害者抱入床上,受害者仿佛安详睡着一样,随后他如同完成任务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从原路撤离。

公寓门被轻轻带上,锁舌扣合的声音,成为这场血色仪式的终曲。

桑榆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冷汗,心脏狂跳不止,那梦境中利刃刺入的触感和鲜血的粘稠感仿佛还残留着。

窗外,天光未亮,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这次看得够清楚了吧?】桑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冷厉,【盛满血的香烛台……这才是关键,那不仅仅是凶器,更是……仪式的一部分,或者,是某种需要被带走的祭品。】

“祭品……”桑榆喃喃重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记得张建国的笔录里也曾出现过“祭品”,这两者会有什么关联吗?

“影姐,梦境变化,是因为我接触到新案件了吗?”桑榆盘腿坐在床上,眼中闪过思索。

【或许……是被忽略的线索在呼唤真相。】

桑榆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抓过床头的手机,屏幕刺眼的光亮显示着凌晨四点,但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迅速穿衣,抓起车钥匙,几乎是冲出了家门。

凌晨的街道空旷无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孤独的光影。她一路疾驰,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香烛台的古典造型、马强灌血时那冷静到残忍的动作、密封盖的严丝合缝、还有那一声冰冷的电子音“仪式”。

到达市局时,大楼依旧只有零星几个窗口亮着灯。她直奔法医室,冰冷的走廊里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

推开赵彦辞办公室的门,里面灯火通明。赵法医果然还在,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复杂数据皱眉,手边放着早已冷掉的咖啡。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熟悉的锐利,还有一丝对凌晨到访的了然。

“这个点过来,”他推了推眼镜,“是又有什么新发现?”

桑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法医,关于苏晓案的凶器,我反复研究了现场照片和创口报告,有个推测……凶器会不会不是常规刀具,而是类似古典香烛台的东西?顶端尖锐,中空,可能用于盛装液体?”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是基于理性分析。

赵彦辞正要端咖啡的手顿在半空。

他缓缓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后靠,镜片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常规的尸检报告确实没往这个方向考虑,不过……”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上轻叩,“根据创口形态学分析,致伤物推测为单刃、带弧度、截面非完全实心的锐器。创道深度和角度与心脏破裂情况吻合。我们之前倾向于特制尖锐工具,但你描述的‘中空香烛台’……在形态学上确实存在可能性。”

他微微眯起眼:“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现场可没有发现类似物品,而且,‘盛装液体’……这个细节很有意思。”

他的专业本能被彻底勾起,之前的些许不悦被抛到了脑后,桑榆这个推测,虽然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却恰好解释了一些细微的疑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周幸以走了进来,他显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或者说根本就没怎么休息,身上还带着凌晨的寒气,眼底有淡淡的阴影,但精神依旧矍铄。

“老远就听见你这边的动静。”周幸以的目光先落在桑榆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询问,随即看向赵彦辞,“老赵,二组那边案子有进展?”

赵彦辞用指尖推了推眼镜,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刻板:“你的这位得力干将,刚刚提出了一个关于凶器非常……独特的推测,古典香烛台,中空,可用于盛装液体,这恰好解释了我们之前在创口分析时遇到的一个微小疑点——为何创口边缘的撕裂形态,与完全实心的锐器有极其细微的差异。”

周幸以眼神一凛,立刻看向桑榆,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没有点破,只是走到赵彦辞的电脑前,敲了几下键盘,调出内部的物证清单和现场勘查初步报告,快速浏览着。

“现场物品清单里没有香烛台,”周幸以声音低沉冷静,“苏晓的公寓走极简风格,本身也不像会摆放这种装饰品。如果推测成立,那么这个凶器很可能在行凶后被带离了现场。”

他转向赵彦辞,语气沉稳而坚决:“老赵,这个发现很关键,如果凶器真被带走,案件性质可能就不同了,不再是简单的杀人灭口。”

他没有明说,但桑榆能听懂他话里的暗示——那“盛血”的行为,绝非寻常。

赵彦辞已经站起来,脸上那点疲惫被专业性的兴奋取代:“我马上安排进行更精细的解剖和微量物证提取,如果凶器真是金属香烛台,理论上必然留下痕迹。至于可能的液体残留……我会加做更深入的生物化学筛查。”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在市局法医室这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一场基于关键推测的刑侦追击,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物证攻坚阶段。

周幸以走到桑榆身边,递给她一杯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热水:“稳住,无论线索从哪里来,最终都需要坚实的证据支撑。你现在要做的,是休息一下,然后把你能想到的关于香烛台样子的所有细节,尽可能详细地画出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会把这个重要线索同步给二组老,让他们调整侦查方向。”

桑榆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她看着周幸以和已经投入工作的赵彦辞,心中的惊悸渐渐被坚定的使命感取代。

她知道,她“看”到的,或许正是撕开这重重迷雾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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