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并非等你

马车徐徐行驶。

戚婉宁端坐在马车一侧的座位上，目光悄然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只见男人一手支颐，手肘抵在小茶几上，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翻着她搁在小茶几上的一本游记，姿态慵懒闲适。

她想不通谢清晏为何会出现在她的马车内，她分明不曾向他提及今日要出门赴宴之事。这男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难觅踪影，偏又总是忽然出现。

正思量间，谢清晏忽然抬眸，恰巧撞上她打量的视线。他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微扬：“夫人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戚婉宁索性开门见山：“夫君为何会出现在此？”

谢清晏眼中掠过一丝戏谑，似笑非笑地反问：“怎么？莫非是为夫的出现，打扰了夫人与竹马相见？这倒显得为夫不懂事了。”

闻言，戚婉宁神色一滞，转而反唇相讥：“夫君的前未婚妻不也在场？方才怎么不下去寒暄几句？”

谢清晏挑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怎么？夫人这是盼着为夫去？好让你与竹马叙旧时，更自在些？可惜，为夫不知夫人心中所想，没能配合夫人。”

戚婉宁：“？”

她看起来是想与楚彦霖叙旧的样子么？都恨不得指着楚彦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那副故作深情的嘴脸让她作呕，若是有证据，她当场就拆穿楚彦霖的虚伪面目。

片刻后，戚婉宁没好气道：“夫君既然不想说缘由，那我不问便是。”

谢清晏却忽然解释：“查一桩案子路过，没想到会遇见夫人的马车。”

戚婉宁听后愣住，霎时间没反应过来。

愣了半晌，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登时有些受宠若惊，略带迟疑地问了句：“难道夫君上马车，难不成是为了等我一起回家？”

谢清晏觑她一眼：“不是。”

戚婉宁霎时无言，这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也是，他又怎么可能会来等自己回家？无非是一时不知哪根筋不对劲，心血来潮就上了马车。

沉默少顷，她轻声道：“正事要紧，夫君要不继续查案子？”

“并无收获，今日休沐，就不继续折腾了，打道回府。”谢清晏说罢，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困倦了，扯过一旁的软枕，靠向车壁，阖眼小憩。

戚婉宁见状，嘴唇微动，终究未再言语。

他似乎总是休息不够，眉眼间时常带着倦色，也不知终日在外折腾些什么，若是他身上有脂粉气，那还能说是在外面鬼混了，可他身上并没有女子胭脂水粉的气味。

—

那厢，苏清月上了马车后，就沉着脸，没看丈夫一眼。

今日的事，于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她长那么大都没试过如此丢人，如今的处境，竟还不如嫁给奸臣的戚婉宁。

她忍不住负气地想，早知是这种结果，那她还不如嫁给谢清晏？

她喜不喜欢谢清晏无所谓，谢清晏喜不喜欢她也更加无所谓，最起码出门不必受这种委屈，谢清晏孑然一人，没有父母在，她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不必伺候长辈。

至于以后谢清晏会不会有不好的下场，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目前她不会受牵连，等真正要受牵连的时候，再让谢清晏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给她一封和离书。

楚彦霖知她受了委屈，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清月，今日的事让你受委屈了，却也非我所愿，在那种情况下，我不能对你表露出半分情意。你再给我些时间，以后我们能光明正大做一对恩爱夫妻，不必再藏着掖着。”

“以后？”苏清月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愠怒，“以后是什么时候？”

楚彦霖思索片刻，道：“等你有了身孕，那时我们就不必再畏惧流言蜚语。”

苏清月费解：“有身孕？”

楚彦霖解释说：“当妻子有了身孕，作为丈夫却还惦记着已经嫁做他人妇的前未婚妻，是不是不太好？只要是个负责任的丈夫，都会一心一意对妻子好，放下曾经的心上人。”

苏清月听罢，并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心里更加堵得慌。这在外人眼里，她不就是靠着肚子里的孩子，让丈夫彻底收心跟她好好过日子？若是没有孩子，就算她得到楚彦霖，可楚彦霖的心还是在戚婉宁那里。这样的话，那她一辈子都要被笼罩在戚婉宁的阴影之下。

她抬眼看楚彦霖，回一句：“谢大人今日还特意来接谢夫人，看样子他们夫妻感情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好许多。”

楚彦霖愣了下，没想到都这时候了，清月还惦记着戚婉宁过得好不好，连忙将她搂进怀里，心疼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无论何时都还惦记着旁人。她如今过得很好，你也该放心了，莫要再为她的事伤神。”

“……”

苏清月霎时无言以对，有种跟聋子说话的感觉。

她提起戚婉宁，无非是想通过侧面告诉丈夫，人家戚婉宁嫁给谢清晏后，不仅没有受到磋磨，反而还被谢清晏捧在手心呵护。

反倒是她，嫁进镇北侯府，被流言蜚语攻击谩骂，还要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面子里子都丢尽了，那还不如嫁给谢清晏。

然而，丈夫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见她没说话，楚彦霖又道：“清月，你若是觉得京城里烦闷，不如到京郊的庄子上散散心？我们家在京郊有一处庄子，那里景色颇好，是散心的好去处。”

苏清月一听，顿觉是个好主意，去了京郊，她就可以暂且摆脱婆母，短时间内不必面对婆母，能获得短暂的自由，好好散散心，否则她都快要被逼疯了。

于是乎，她当即点头应下：“也好，那我明日动身去庄子上。”

楚彦霖又道：“我每日都得去衙署当值，陪不了你，若是不忙的时候，我晚上能去陪你，若是公务繁忙，只能委屈你了。”

苏清月抿唇浅笑，善解人意道：“夫君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楚彦霖见她重展笑颜，心中也舒了一口气。

苏清月心里高兴，暂且压下心底的不愉快，与他交谈。

然而，她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本以为能暂时脱离，却又被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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