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他的赔礼

韶光院。

秦管家带上今日买的口脂、胭脂、香露前往韶光院。

戚婉宁看到秦管家忽然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询问道：“秦管家，可是有什么事？”

秦管家上前几步，将手里的锦盒放下，和颜悦色道：“夫人，这是大人特意备下的赔礼，望您收下，莫再生大人的气。昨日之事，大人自觉言辞不当，只是抹不开面子来同您说，这才命老奴将心意给您送过来。”

此言一出，在场气氛瞬间陷入沉默。

戚婉宁、秋嬷嬷，以及桃枝、碧萱两个丫鬟皆愣住，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管家。

这像是谢清晏会做出的事？

不仅能自省，发现自己错了，且还送上赔礼，这确定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秦管家见她们主仆几人神色惊异，自觉没有说错话，便又问：“夫人，怎么了？”

戚婉宁面色古怪地问：“秦管家，大人昨晚没出什么事儿吧？譬如被一些脏东西缠上，迷了他的心智，让他做出一些违背本性的行为。”

秦管家愕然，接着连连摇头：“大人说笑了，大人一切如常，您为何会这样问？”

“那这些东西？”戚婉宁视线落在那锦盒上，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秦管家目光微闪，从善如流道：“夫人，这的确是大人让老奴送过来给您赔罪的，您若是不信，不妨亲自去问大人。”他能这么说，就是断定姑娘家脸皮薄，收了礼物，消了气，回头就不会找大人细问了。

戚婉宁听他这般说，虽心有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

秦管家也怕自己说多错多，便向她请辞：“夫人，老奴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

戚婉宁颔首：“好，秦管家慢走。”

秦管家走后，桃枝便上前两步，将锦盒放到自家夫人面前，并将锦盒打开，发现都是胭脂、口脂，还有一瓶香露，瞧着瓷盒上那精致的图案，诧异道：“夫人，这是些都是芙蓉坊卖得最好的新品，大人他真是有心了。”

戚婉宁看着锦盒里面的东西，霎时间心情复杂。

昨日谢清晏说她找不到像她这样的冤大头的时候，她的确既委屈又恼火，可回到韶光院，喝了两杯茶，她又缓过来，没打算跟谢清晏计较。

如今对方又送上赔礼，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秋嬷嬷在一旁柔声劝道：“夫人，大人既然肯低头，总是好事。若不是什么大事，您就消消气，此事就此揭过吧。”

“我本也没想同他计较。”戚婉宁说罢，轻轻合上锦盒，对桃枝道，“都收进我的妆奁吧。”

桃枝应声，捧着锦盒退下。

—

那厢，秦管家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露出一抹深藏功与名的笑容。谁知椅子还没坐热，就有小厮来传话，说大人寻他有事，让他去一趟书房，他只好马上前往书房。

到了书房，秦管家见自家大人埋头处理公务，他进来后，连头都不抬一下，忙上前两步，躬身一礼，询问道：“大人，您找老奴有事？”

谢清晏伸手点了点书案上的一个锦盒，没好气道：“喏，拿去讨好你的新主子。”

新、新主子？

秦管家愕然，敢情大人还因昨日之事生他的气呢，忙赔笑道：“大人，瞧您这话说的，以前老奴就只有您一个主子，夫人嫁进来后，老奴也就多了一个主子，如今您二位都是老奴的主子。”

谢清晏轻嗤一声：“带上讨好你新主子的东西，滚吧。”

秦管家又上前两步，拿起书案上的锦盒，迟疑着问：“大人，这是送给夫人的？您不是让老奴去哄？”

谢清晏不咸不淡道：“皇上今日赏的，我用不上，正好让你拿去给你的新主子表忠心。”

秦管家只觉手中锦盒陡然变得沉重起来，心里叫苦不迭，哭丧着一张脸问：“大人，您既然要送礼去哄夫人，怎么不提前知会老奴一声？那老奴先前花的银子算什么？”

“算你银子多。”谢清晏撂下毛笔，视线再次落在他身上，“对你的新主子倒是舍得，我做了你主子那么多年，也没见你孝敬过我，明日也备上一份礼，来讨好讨好我这个旧主。”

秦管家：“……？”

谢清晏直接一锤定音，不容反驳道：“行了，就这么定了，给你新主子送的礼物多贵重，也等价给你旧主子送上一份。”

秦管家：“……？”

这、这、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静默片刻，秦管家几乎要老泪纵横：“大人，老奴不过一个下人，哪有那么多银子？今日为了哄夫人，已经掏空了老奴的家底。”

“是么？”谢清晏似笑非笑道，“若是让我知晓你还有银子，那就双倍讨好一下你的旧主子。”

秦管家不情不愿道：“……老奴似乎还有些积蓄。”

谢清晏没工夫继续搭理他，摆了摆手：“滚吧，好好讨好你的新主子，这回再掉金豆子，那就是你讨好人的能力不足。”

“大人，您继续忙，老奴这就将东西给夫人送过去。”

秦管家言罢，就带上锦盒退出了书房，仰头望万里无云的晴空，长叹一声。摊上这么个主子，他的棺材本又薄了几分。幸好这位不靠谱的主子平常时有赏赐，否则他这养老钱可真遭不住。

片刻后，秦管家垂眼看手中的锦盒，认命再去一趟韶光院。

—

戚婉宁看到去而复返的秦管家，面露诧异：“秦管家，还有什么事吗？”

秦管家朝她躬身一礼，然后将手中锦盒奉上：“夫人，老奴年纪大了，记性不佳。大人明明交给老奴两个锦盒，先前竟只带了一个。回去后见着这锦盒，就赶紧给您送过来，还望夫人莫怪罪。”

戚婉宁温声回道：“秦管家哪里的话？忘记也并非你本意，还麻烦你再跑一趟，下回若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直接派人来告知一声，我遣丫鬟去取便可。”

秦管家忙道：“都是老奴应该的。”即使再有这种事，他也不敢真的只是差人通知夫人派人去取，也会亲自跑一趟的。

他怕自己说多了会露出破绽，忙又道：“夫人，大人方才有事要寻老奴，老奴就先去大人那边，看看大人有何吩咐。”

戚婉宁颔首：“秦管家慢走。”

等秦管家离去后，戚婉宁望着桌上的锦盒，一时怔忡。

桃枝机灵地打开新送来的锦盒，不由低呼一声：“夫人，您看！”

只见深蓝丝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两支一模一样的累丝镶珠金簪，簪头镶嵌着一颗圆润的东海明珠，周围以细金丝盘绕成芙蓉花样，做工极为精巧。

秋嬷嬷也忍不住赞叹：“这簪子怕是宫内匠人的手艺。”

戚婉宁看着这两支簪子，心绪微妙，讷讷道：“他这诚意满满的，还真把我给整不会了，我似乎也没那般小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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