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刚才……听到有人说‘抢’？
李陵哈哈大笑了一声：“我以诚待诸位，这位贵人何故欺我？”
“听闻贵国以绢纱闻名于周边，虽是小邦，但商贸往来总有盈余。”
“贵人若说我索要五十万斤粮食是在为难贵国，粮秣征集不易，我信。”
“可若说我向贵国索要50万钱是在为难贵国，贵人这话怕是就有些过了吧。”
“据我所知，贵国一匹上好的绢布运至他国，价值不菲，多年积累，国库之中岂无些许金银压底？”
“再者，既是国战，战败的一方还要向战胜方支付战争赔款。”
“我索要的这五十万钱，看似巨大，但其中大部分皆转嫁给了那战败的鄅国，由他们的国库和宗室来支付。”
“如此算来，我要的......还多吗？”
李陵这番话逻辑清晰，让屈巩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袁阳叹了一口气，对着李陵长长作了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李首领有所不知，近年天时不正，去岁卫国大旱，赤地千里，我国虽幸免于难，但也深受影响，桑麻歉收，绢帛产出不及往年三成。”
“国库之中，钱帛粮秣确实还有一些，可我们这样的小国本就没有什么应对天灾的能力。”
“寡人身为一国之君，不得不为治下子民的生计多做考量。”
“若此时尽数取出支付酬劳，万一明年我国也遭了灾，或是需紧急打点周边强邻，届时无钱无粮，岂不是举国陷入绝境。”
他再次对着李陵深深一揖：“李首领神通广大，能否体谅寡人这为难之处，价格上......能否再商议些许？”
“寡人可立下契约，此战若胜，所得鄅国赔款，优先足额支付李首领酬劳。”
“此外，寡人愿即刻从府库中调拨三万斤粮食，三百匹绢布作为酬谢，您看......这样可否？”
绢布的价格是1匹50文到100文不等，具体价格得看是贩卖到哪里。
按照最高100文来算，三百匹绢也就是3万文。
李陵先前也说了，对方如果肯用粮食支付的话，每斤粮食按1文钱来算，也就是3万文。
从50万钱直接砍到了6万钱。
至于鄅国的赔款，能陪多少还不知道呢。
不得不说这袁阳，是个会砍价的。
不过李陵本来就是漫天要价，况且他的本意也不在于钱和粮。
他们这群人，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落脚之地和正规合法的身份。
“君上这可就难为我了，毕竟我的这些兄弟们也是要吃饭的。”
李陵故作为难地沉吟了片刻，叹道：“罢了，谁还没有个手头拮据的时候。”
“我等虽是干的刀口舔血的买卖，却也干不出在大灾之年，从百姓口中夺食，逼的百姓流离失所之事。”
“这样吧，除了君上所说的这些以外，君上若是肯在境内划一块地来作为我们这些兄弟的落脚之地，这单生意我们就接了。”
根据分封原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土地都属于周天子，诸侯仅有使用权。
可如今周王室衰微，土地的实际控制权早已转移到了诸侯的手中，现在也不过名义上还属于周天子罢了。
袁阳听到李陵提出要地，脸上顿时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
“这……”
土地乃立国之本，尤其是可以耕种的良田，更是国君和贵族的命根子，岂能轻易划给外人。
就算他同意，他手底下的那些贵族也不可能同意。
袁阳脑中飞快思索，想着该如何委婉拒绝这个要求。
李陵见状，心知他在担心什么，不由哈哈大笑了一声：
“君上不必多心，我们这些兄弟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哪里会伺候田地。”
“我不要你的良田沃土，免得糟蹋了好地，也让你心疼。”
“君上只需在荒芜的丘陵或山谷地带，划一块贫瘠些，无人耕种的山谷或坡地给我们即可。”
“我们所求，也不过是一块能搭建些屋舍，让兄弟们有个遮风避雨，训练操演的地方便足矣。”
袁阳一听李陵主动提出只要贫瘠之地，心中顿时一块大石落地，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甚至露出一丝喜色。
如果只是些不长庄稼的荒地，那倒是无妨，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能用一块废地换来一支强援和巨大的钱帛粮秣减免，倒也不亏。
况且他们如果真的能帮忙打赢这一仗，让这么一支强大的雇佣军在绢邑国内有个驻地，也不是什么坏事。
刚好可以借他们来震慑周边各国。
袁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爽快地应承下来：
“原来如此，旅帅体谅，寡人感激不尽。”
“区区荒地，何足挂齿，寡人即刻便可应允，在青桑村东边的苍山谷一带，划出五百亩地，给李首领及诸位壮士用作驻扎休整之地。”
“那里地势尚可，有溪流经过，只是土地贫瘠，不宜耕种，正好适合李首领所用。”
苍山谷靠近绢邑国和鄅国的边境，将李陵一行人安置在那一带。
正好可以利用李陵等人来震慑鄅国，顺带着庇护一下青桑村，帮着应对一下山里的苍蛮。
“好！君上爽快！”李陵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便请君上立下契约文书，并支付约定的三万斤粮食与三百匹绢布，待战事一了，鄅国赔款优先支付剩余酬劳。”
“理当如此！”袁阳此刻心情大好，立刻吩咐身旁的司徒宋盛去准备契约和调拨物资。
很快，一份用绢帛书写的简单契约便完成了，双方确认无误后，袁阳便在上面用了印。
李陵也在上面签了名，按了手印。
袁阳将苍山谷五百亩土地的田契递给李陵后，又吩咐一名向导官吏，带领李陵等人前往苍山谷驻地，并协调青桑村里正提供一些初步的帮助。
……
在向导的带领下，李陵一行人来到了苍山谷。
放眼望去，这里确实如袁阳所说，地势较为平坦开阔，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谷中蜿蜒穿过，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土地也确实贫瘠，地表覆盖着不少碎石，土壤看起来稀薄，只顽强地生长着一些灌木和杂草，远不如他们来时路上看到的那些良田沃土。
山谷两侧是起伏的丘陵，东面是起伏连绵的山脉，树木倒是颇为茂密。
“李首领，就是这里了。”
向导官吏指着这片山谷说道：“以此溪为界，向东五百亩，皆划归李首领所有。”
“若无其他事，下官便先行回去复命了，粮食和布帛稍后会由青桑村的里正带人送来。”
李陵微微颔首：“有劳了。”
送走向导，李陵站在溪边，环顾这片属于他们的土地，心中豪情顿生。
我现在除了没有一个贵族的身份外，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一个野生的拥有封地的贵族了吧。
“兄弟们！”
李陵转身，对众人高声下令：“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地盘了，现在，立刻动手，砍伐树木，搭建营寨，先弄个能住人的地方出来。”
“是！旅帅！”
众人轰然应诺，虽然疲惫，但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个个都干劲十足，纷纷从牛车上抽出石斧，开始砍伐周围的树木。
看着兄弟们开始忙碌，李陵对浑屠和伏飞道：“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带几个人去山谷外的青桑村转转，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找些婆娘回来。”
最后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嗷呜！旅帅万岁！”
“找婆娘！终于有婆娘了，老子这段时间可是憋坏了......”
众人兴奋地嚎叫起来，气氛热烈。
然而，兴奋之中，难免有人忘形。
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咧着嘴笑道：“旅帅，要不咱们直接进村抢吧，看上了哪个娘们直接扛回来，多省事！”
“对！抢他娘的！”
“瞧那袁阳对咱们旅帅那小心谨慎的样，想来咱们就算是抢了那什么青山村，那袁阳多半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他要是敢有意见，咱们就杀进绢邑城，连他一块做了。”
不少人闻言，也跟着起哄附和。
李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群起哄的人，最后定格在那个最先开口的刀疤脸身上。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骤然散发开来，让喧闹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我刚才……听到有人说‘抢’？”
李陵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带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我是不是跟你们说过，既然跟了我，就要守我的规矩。”
“现在，我就把我的规矩给你们说清楚，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军法三条，都记牢了！”
“一，奸淫妇女者，阉割后，乱棍打死！”
“二，劫掠百姓、偷盗财物者，断手后，驱逐出境！”
“三，违抗军令、临阵脱逃者，斩立决！”
每说一条，李陵的声音就加重一分，杀气凛然。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如鹰：“谁要是管不住自己那点心思和手脚，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要是选择留下，却又不拿老子的话当回事，敢坏了老子的规矩......”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上。
“咔嚓”一声，那棵树木应声而断。
“就别怪老子亲手捏死他，都听明白了没有？”
后世不少人说商鞅定下的秦律严苛，李陵却觉得那完全是不考虑时代背景。
他信奉的是乱世得用重典。
在这个不知法为何物的时代，面对的又是这么一帮穷凶极恶之徒。
法条定的不痛不痒的，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把法条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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