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古之西子，怕也不过如此了
妇人们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嬉笑的表情僵住，转而变成了惊讶、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审视。
少女们更是下意识地收敛了笑容，有些怯生生地低下头，或是偷偷打量着来者，目光尤其在李陵的短发上好奇地停留。
夷光也停止了与妇人们的笑闹，她抬起那双犹带水汽，因羞窘而泛红的含情目望去。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为首那名魁梧男子及其奇特的短发时，同样也是感到有些新奇。
李陵目光扫过溪边的妇人少女们，瞬间就牢牢锁定了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身影。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肤如凝脂，柳眉含愁，清眸似水，樱唇娇怯凝露，身姿纤薄如弱柳，带着一种惊世绝俗的病弱柔美感。
特别是那双眼，纯净如初生幼鹿，眼波流转间却又勾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媚意。
我靠，真是鸡窝里飞出了只五彩凤凰，真是够耀眼的。
这种穷乡僻壤的村子里，竟然能出这种美人。
“溪纱浣尽春水寒，羞得沉鱼坠玉潭，颦眉暗锁千秋月，一笑烽火倾国坍。”
李陵感慨了一声，笑着说道：“古之西子，怕也不过如此了，不知姑娘芳名。”
他十分骚包的念了首诗，不过不是为了装比，而是为了淡化身上的匪气。
现在的他，身高八尺，身材魁梧，只是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还有就是他的发型，放在这个时代，活脱脱就是一个受过髡（kun）刑的恶徒。
加之身后的两个小弟，当初在难民营就是穷凶极恶之徒，面含煞气，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夷光回过神来，俏脸霎时飞上两朵红云，慌乱地将目光从李陵的脸上移开，她心跳如擂鼓，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听，听不懂郎君在说的什么......”少女声音细如蚊呐，纤长的睫毛不住轻颤。
“我叫......”
就在夷光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时，刚才还言笑无忌的张婶突然站起身来。
她不动声色地将夷光稍稍挡在身后，脸上挤出一点客套而疏离的笑容，打断了夷光的话，目光警惕地看着李陵三人：
“这位郎君，瞧着面生得很，不像是我们绢邑国人吧，不知从何处来，到我们这青桑村有何贵干？”
张婶的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那警惕和防备的眼神却毫不掩饰。
她常年劳作，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三人。
尤其是为首这个发型怪异，似是遭了髡（kun）刑，身材魁梧，还带着兵器的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绝非善类。
张婶这一开口，溪边其他妇人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收起看热闹的心思，眼神都变得警惕起来，隐隐将自家年轻的女儿或妹妹护在身后。
她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头发那么短，别是什么逃犯吧。”
“还带着剑呢......看着怪吓人的。”
“看着像是受了髡刑的罪徒......”
原本还有些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李陵三人身上，充满了怀疑和戒备。
夷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感染，更加不知所措，躲在张婶身后，偷偷抬眼瞥向李陵。
心中既有些害怕，又对他刚才那番听不懂却似乎很美的话感到一丝奇异的好奇。
李陵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知道自己这形象在这个时代确实容易引起误会。
他尽可能的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温和儒雅，正想开口解释，不远处的里正桑仲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你们在这胡咧咧什么呢......”
桑仲赶紧打圆场，对着溪边的妇人们挥挥手，语气带着责备：
“不得无礼，这几位是国君请来的贵人，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听到是国君请来的贵人，妇人们脸上的警惕之色稍缓，但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只是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敌意地审视，纷纷低下头，假装继续忙碌手里的活计，但耳朵都还竖着。
桑仲又赶紧转向李陵，赔着笑脸试探着问道：“敢问三位可是......李氏佣兵团的人？”
没等李陵回答，他身后一个名叫黑豺的小弟就按捺不住了。
黑豺以前在难民营就是出了名的凶横，此刻见这些村妇先前无礼，现在又盘问不休，顿时把眼一瞪：
“你这老东西说的不是废话吗，除了我们，这个时候你们这里还能见到其他生人吗？”
“这位便是我们李氏佣兵团的旅帅，李陵大人，还不快快见礼。”
黑豺面相凶恶，一瞪眼更是煞气逼人，再加上那毫不客气的语气，顿时将桑仲和溪边的妇人们都吓了一跳。
刚刚缓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夷光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
“黑豺！”
李陵眉头微皱，低声呵斥了一句：“不得无礼，退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黑豺脖子一缩，虽然脸上还有些不忿，但立刻老实下来，悻悻地后退半步，嘴里嘟囔着：
“是，旅帅......”
李陵这才转向有些受惊的桑仲，脸上重新浮现出那尽可能温和儒雅的笑容，抱拳道：
“里正莫怪，手下弟兄都是粗人，不懂礼数，惊扰各位了。”
“在下正是李陵，受贵国国君之托，暂驻苍山谷。”
“日后与贵村便是邻里，还望里正和各位乡亲多多关照。”
他这番谦和有礼的态度，与黑豺刚才的凶恶形成了鲜明对比。
再加上他自保了身份，顿时让桑仲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桑仲连忙回礼，语气更加恭敬了：“原来是李首领当面，小老儿便是青桑村里正桑仲。”
“首领太客气了，您千万别跟这些村妇一般见识，她们没什么见识，平日里就爱瞎嚼舌根......”
李陵笑着摆了摆手：“里正言重了，我等兄弟本来干的就是帮人打仗，刀口舔血的买卖，身上的煞气难免重了些，惊扰到了乡亲们，本就是我们的不是。”
“方才我这兄弟鲁莽，惊扰了各位，李陵在此代他向各位赔个不是，还望各位海涵。”
说着，他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这里可是他的立足之地，村里的乡亲也是他将来在这方世界立足的基石。
未来他还指望在这个村子里募兵呢，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这一下，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一个被国君请来、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武装头领。
竟然会向他们这些普通的村妇民女道歉？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溪边的妇人们都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们脸上的警惕和恐惧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受宠若惊和难以置信。
就连原本挡在夷光身前的张婶，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下意识地回了一礼，有些结巴地说道：
“啊……不敢，不敢当……郎君……首领太客气了……”
桑仲更是连连摆手，对李陵的观感瞬间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李首领您这……这真是折煞小老儿和这些村妇了，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快快请起。”
本来以为那什么雇佣军的首领，哪怕不像山里的那些苍蛮那样凶狠，应该也类似于山匪一样不好相处。
来之前桑仲还在担心这什么李氏佣兵团会不会走出山谷，来荼毒他们村子。
见到李陵那魁梧的身材和那两个满脸煞气的小弟之时，桑仲心中的担忧更甚。
可是没想到，这位李首领，竟不似他外表那般气势逼人，反倒是行为举止和言谈皆是温文儒雅，像个文人。
躲在张婶身后的夷光，也偷偷抬起眼帘，看着那位身材魁梧，发型奇特却彬彬有礼的旅帅，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害怕的情绪，渐渐被好奇和一丝淡淡的好感所取代。
没办法，李陵的发型奇特，身材异常高大魁梧，言谈举止却又温文儒雅，这强烈的反差感。
加上方才黑豺的衬托，更显得他这个首领与众不同，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和好奇。
李陵直起身，笑容依旧温和：“应该的，日后大家都是邻居，理应和睦相处。”
他再次看向桑仲：“里正，我等此番前来，一是为了国君答应我等的粮食绢布。”
“二来也是为了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与乡亲们认识一下，避免日后生出什么误会。”
桑仲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了，连忙道：“李首领放心，君上吩咐的事情，小老儿岂敢怠慢。”
“村中仓廪之中尚有还未交上去的3000斤粮食和几百匹绢布，君上已经派人来通知小老儿了。”
“君上说让小老儿先调拨300匹绢布交给首领，另外将仓廪里的3000斤粮食送给首领应应急。”
“剩下的粮食，这几日君上便会让人送来。”
“本想着今日便组织人手给贵部送过去，既然李首领亲自来了，不如现在便清点交接？”
李陵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有劳里正了。”
“应该的，应该的。”桑仲此刻对李陵已是好感大增，连忙热情地侧身引路。
“仓廪就在前面，首领请随我来。”正好，小老儿也顺便为您介绍一下我们青桑村。”
一行人便朝着村中存放物资的地方走去。
溪边的妇人们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立刻又聚在一起，兴奋地低声议论起来。
“刚刚那位李首领生的好生魁梧，寻常女子怕是很难应付的来吧......”
“我觉得我可能不太行......”
“你瞧他刚刚看咱们夷光那眼神，都快黏在夷光身上了呢，你说他是不是对夷光有意思......”
“夷光？还是算了吧，她从小体弱，就夷光着身子骨，真要是嫁给了他，怕不是新婚当晚就得死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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