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是一个当娘的，能说得出来的话？
“去你的！”陈婶笑骂着泼过去一点水花。
众人笑得更欢了。
在这种氛围下，一个身材粗壮，面容略显刻薄的女子也加入了话题，但她的话锋却带着明显的酸意和挤兑：
“哟，你们可别瞎起哄了，咱们夷光妹妹可是有主儿的人了，哪还轮得到咱们操心洞房的事儿，是吧夷光？”
她斜眼看着夷光，语气夸张：“不过这都过去好些天了吧，你那在郊媒上跟你看对了眼的情郎呢，怎么也不见有人去你家提亲啊。”
“别是人家就是随口一说，逗你玩呢吧。”
说话的女子名叫施翠，家住村东头。
说起来，她跟夷光之间还真有些矛盾，倒也不算是没事找事。
起因是夷光从小身子就弱，特别是小的时候，多走几步路就会捧心皱眉，气喘吁吁。
可奈何她生的倾国倾城，惊世绝俗，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吸引到很多男人的关注。
若不是她看起来病殃殃的，娶回家都怕新婚夜随便折腾一下都担心折腾死她，也不会没人愿意娶她了。
施翠却以为夷光是因为做了那个动作，才会那么吸引男人关注的，便也开始效仿。
可那个动作，由膀大腰圆，长得又黑的她做出来，没少被人嘲笑。
按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都被嘲笑出梗来了，那个梗就叫做东施效颦。
不过也正因为她生的膀大腰圆，即便是丑了点，却也没像夷光这样嫁不出去。
毕竟这个时代，底层庶民的日子可不好过。
对于底层庶民来说，长得好看可不能当饭吃。
她被村里人嘲笑，自然也就记恨上了夷光。
成了亲后，她更是自信心爆棚，只要抓住机会，就总得要挤兑夷光几句。
施翠这话一出，溪边的笑声顿时小了不少，其他妇人都有些尴尬地看向夷光。
施翠继续阴阳怪气地说：“要我说啊，你阿娘为了你的事情可是操碎了心，你可别瞎编出来男人糊弄你阿娘的？嗯？”
“你跟大伙说实话，那个什么男人，到底是不是你为了糊弄你阿娘瞎编出来的。”
夷光本就性子柔弱，被这些直白的荤话和施翠毫不掩饰的挤兑说得面红耳赤，尤其是施翠的话句句戳中她心中的隐忧和谎言。
她手中的木槌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低着头，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施翠却仿佛没看见她的窘迫，或者说正是要看到她这副样子才满意，继续阴阳怪气地说：
“要我说啊，夷光，你也别太好高骛远了。”
“你看你，挑来挑去，这都十七了，再拖下去，好生养的年岁都快过了。”
夷光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死死的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什么她好高骛远，什么她挑来挑去，明明是没有男人愿意娶她。
施翠这话，明显就是刻意在挤兑她。
见夷光不答话，施翠愈发得意，仿佛找到了极大的优越感。
她眼珠一转，故作热心肠地压低了点声音，实则音量依旧能让周围人都听见：
“哎，要不这样，我给你说个实在的吧。”
“就我们村东头那个老篾匠，张老头，虽说年纪是大了点，今年怕是快五十了吧？”
“前年刚死了婆娘，要不你去给她做续弦吧。”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夷光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继续道：“虽然年纪跟你爹差不多，但人家手艺好啊，会编筐编篓，饿不着你。”
“最重要的是，他那年纪，应该也折腾不起来了，而你的身子骨又刚好禁不起折腾，你们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
夷光被她这番话羞辱得浑身剧烈颤抖，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无声地滚落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妹妹施浣溪那清脆又带着急切兴奋的呼喊声：
“阿姐，阿姐，快快回家，娘让你赶紧回去，你男人来家里提亲了。”
施浣溪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溪边。
刚才还充斥着挤兑和尴尬气氛的溪岸，顿时为之一静。
所有妇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地看向气喘吁吁跑来的浣溪，然后又齐刷刷地看向瞬间僵在原地的夷光。
真有男人去夷光家提亲了？
真有男人看得上她这样的病秧子？
夷光自己也懵了。
她第一反应是妹妹肯定刚才躲在附近，听到了施翠那些让她难堪至极的话，为了帮她解围才故意这么喊的。
夷光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慌忙捡起水中的木槌，端起木盆，对着众人道：
“我......我先回去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踉跄地离开溪边，浣溪赶紧跟了上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确认溪边的人听不到了，夷光才停下脚步，一把拉住妹妹。
“浣溪，你刚才胡说什么呢，哪来的什么男人提亲。”
“你差点吓死我了，她们好像真信了......回去千万别跟阿娘说今天的事，尤其是施翠说的那些话，听到没有？”
她以为妹妹只是急中生智帮她圆谎。
浣溪被姐姐弄得一愣，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阿姐，你说什么呢？”
“什么胡说，我没胡说啊，你男人真的来咱们家提亲了啊。”
“是个又高又壮，长得还挺好看的郎君来咱们家了。”
“阿娘正高兴得不得了，让我赶紧来叫你回去呢，我骗你干嘛。”
夷光看着妹妹那完全不似作伪的认真表情，彻底愣住了。
真的......有人去她家提亲？
这怎么可能？
她哪里来的什么男人？
那个郊媒上的男子根本就是她为了应付阿娘逼问而编造出来的啊。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理清头绪，浣溪已经兴奋地挽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阿姐你是没看见，那个郎君真的好高好壮啊，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魁梧......”
“阿娘喜欢得不得了，一口一个女婿叫着，阿姐你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郎君......”
听着妹妹絮絮叨叨的描述，她总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感情就是一个男人到了自己家门口，问了一句这里是不是自己的家。
自己阿娘就把人给当成是去家里提亲的男子了。
弄明白了这一点，夷光的心跳骤然加速，只觉一阵头大。
这可如何是好，阿娘现在怕是都已经知道弄错了。
回去之后，免不了又要被一阵唠叨了。
她就这样被妹妹半拉半拽着，怀着一肚子的忐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夷光被妹妹半拖半拽着，越靠近家门，脚步就越发迟疑。
远远地，她就看到自家那简陋的篱笆院里，阿娘正和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男子相对坐在石桌旁，似乎正聊着什么。
阿娘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而那男子的侧影……
夷光的心猛地一跳。
那不正是前些日子在溪边见过的，那个发型奇特，气势迫人的雇佣军首领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娘怎么跟他聊得这么开心？
这误会可真是闹得太大了。
“阿娘，姐夫，我们回来啦......”
浣溪没察觉姐姐的异样，挣开她的手就朝着院子里跑。
院子里的郑氏和李陵闻声，同时转过头望了过来。
夷光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郑氏却丝毫没有察觉女儿的窘迫，看到她回来，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声音洪亮：
“你可算回来了，磨磨蹭蹭的，让你男人等了这么久，还不快进来。”
夷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进了院子。
她始终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地上真有个缝能钻进去，根本不敢再看李陵一眼。
他不会误会是我告诉阿娘，他是我男人的吧。
“阿娘，我……”
夷光刚想开口解释，郑氏却以为女儿是见了心上人害羞，走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木盆。
“跟自个儿汉子害哪门子臊，早晚要滚一个炕的人，难不成还能躲一辈子？”
郑氏转头对着李陵说道：“女婿你看看，我这闺女啥都好，就是这脸皮子太薄，碰见生人就脸红，话都不会说了。”
“真不知道像谁，反正一点都不像我这么爽利。”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夷光往李陵的方向轻轻推了推：“别傻站着了，跟你男人好好说说话，人家可是专程来找你的。”
说完后，郑氏瞪了一眼还在一旁好奇张望的小女儿浣溪：“走走走，浣溪，跟娘去菜园薅点青菜，别在这儿碍眼。”
走了两步，郑氏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着李陵：
“要是觉得在家里放不开，你们就去田埂上转转，那边清净，年轻人嘛，难免有话想私下说，娘懂。”
“还有，女婿啊，不是娘说你，夷光本就脸皮薄，你要是不主动点，难不成还指望她主动不成？”
“你长这么大个，直接把她拖林子里，你看她病殃殃的样子，还能反抗得了你不成？”
这话里的暗示，在这个民风开放的时代，几乎等同于鼓励他们去野丨合了。
夷光听到郑氏这话，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一个当娘的，能说得出来的话？
我该不会是你捡来的吧。
一旁的李陵也被丈母娘这话惊的目瞪口呆。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好像这话也算不上什么惊世骇俗。
(https://www.02shu.com/5041_5041002/11111122.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