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王爷心里有人了

丁仪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

赵承天在最后关头撑起身子，暗金腰带硌得丁仪生疼。

“你不敢？”与其说丁仪是在挑衅，不如说是一次绝望的争取。

“你不配！”他喘着气扯过自己的鹤氅裹住她颤抖的身躯，声音却沙哑得可怕。

丁仪看着滚落池中的羊脂玉佩溅起水花，突然笑出了声。原来最痛的并非他抽离时扯断的衣带，而是鹤氅上残留的温度正一点点渗进肌骨。

丁仪赤着脚踩过满地狼藉，她拾起那件烟青软罗衫，当着赵承天的面一寸寸撕成碎片，碎帛飘落莲池时，她捧起明日入宫要穿的鸾凤朝服，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就像丁仪眼中此刻已熄灭的神采。

赵承天盯着池水中漂浮的软烟罗碎片，突然抓起酒坛仰头痛饮。池面碎月聚拢成完整的银盘，映着少女转身时纷飞的发带。直到丁仪的身影消失在朱门外，他才将空坛砸向假山，飞溅的瓷片中，有一片深深扎进掌心。

晨光斜斜切过懿祥宫的雕花窗棂，将寝殿内繁复的鎏金纹饰映得斑驳陆离。

铜鉴前，姜蓉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碧玉手持犀角梳，正轻拢她垂至腰间的乌发。梳齿划过发梢时带起细碎的沙沙声，混着窗外几声鸟鸣，倒衬得殿内愈发寂静。

“娘娘今日戴这顶嵌东珠的朝冠可好？”碧玉从妆奁中捧出一顶华冠，话音未落，殿门忽地被推开。

玄色蟒纹朝服的衣摆挟着冷风扫过门槛，摄政王赵承天大步踏入，腰间玉带上的螭龙佩饰撞出清脆声响。

碧玉的手倏地一抖，梳子险些坠地。姜蓉从铜鉴中瞥见那道颀长身影逼近，瞬间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镜中映出赵承天似笑非笑的眉眼，她不动声色地冲碧玉使了个眼色，小宫女立刻将朝冠往案上一搁，碎步退向屏风后的暖阁——那里睡着裹在锦被中的小虎。

“王爷晨起练剑时踩了露水？来得比司礼监报时的铜漏还准。”姜蓉慢悠悠转回身，不经意间广袖扫过妆台上一盒胭脂，朱砂色染上衣襟，像绽了朵不合时宜的花。她故意将沾了胭脂的袖口往承天眼前晃，“瞧瞧，吓得碧玉连妆都画歪了。”

赵承天抬手按住她乱晃的腕子，拇指重重碾过那片胭脂红痕：“太后若肯安分些，何至于让个丫头手抖？”他俯身逼近，龙涎香混着宿醉的酒气让姜蓉忍不住鼻子皱了起来。

姜蓉抽回手，顺势将染红的袖子往他朝服上蹭了蹭：“本宫若安分了，王爷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她歪头打量他眼底青黑，忽然噗嗤一笑，“莫不是王爷声色犬马了一夜，特来找本宫讨安神汤？”

赵承天眸色骤沉，指尖勾起她一缕发丝缠绕：“怎么？吃醋了？开始好奇本王的私生活了？想知道本王有多少女人？，要不……”赵承天说着凑近姜蓉声音压低，“太后要不要亲自去视察下？”

“王爷还是要自重些……”姜蓉嗔怒刚要去推开他，暖阁忽传来瓷器碎裂声。碧玉的惊呼被生生咽回喉咙，姜蓉脊背瞬间绷直，却见赵承天望向暖阁的方向嗤笑着松开手：“慌什么？本王这次不抢孩子。”

姜蓉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挑眉讥讽：“那王爷这个时辰过来作甚？有什么话不能朝堂上说？”姜蓉重新又坐回到铜鉴前。

摄政王走到姜蓉身后，望着铜鉴内的姜蓉，突然抬手替她扶正略歪的朝冠。金丝掐成的凤尾划过她鬓角，冰凉触感激得她一颤。

“本王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让我把孩子带走，明明跟着我更安全。”

姜蓉猛地起身，流苏穗子哗啦啦扫过他掌心：“王爷，上朝怕是要迟到了。”

赵承天双手重重按在姜蓉肩上，“这里不说清楚，难道去朝堂上掰扯？”

姜蓉大脑迅速转动，看来摄政王来者不善，如果不想办法说服他，打消要带走小虎的念头，怕是懿祥宫永无安宁之日，想到这，姜蓉突然回头看向赵承天，摆出一脸诚恳。

“王爷怕不是傻了吗？”

摄政王倒是没生气，“哦？愿闻其详。”

“王爷也不想想，若皇上只有小虎这一个子嗣，太子之位必是他的，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前程？只要养在宫中，将来必能继承大统，这难道不是王爷一直以来的期许吗？”

赵承天僵在原地，晨曦将他影子拉得老长，几乎吞噬了姜蓉娇小的轮廓。

姜蓉一看有门，忙重新起身，脱离摄政王的控制。

赵承天忽然低笑出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太后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让本王想起……”看了一眼姜蓉，话锋戛然而止，他拂袖转身时，姜蓉分明看见他耳根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直到那抹玄色彻底消失在宫道尽头，屏风后传来小虎咿呀的哼唧声，混着乳母轻哄的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碧玉！”姜蓉扬声唤人，惊觉自己的后背全湿透了。看到碧玉快速从屏风后面转出，“快帮我再换一身，上朝要迟到了。”

日光如金箔般铺满九级玉阶，鎏金蟠龙柱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龙椅上的蟠龙吞珠纹在光影中似要腾空而起。文武百官鸦雀无声，青砖地面被百官乌纱的阴影割裂成斑驳的碎片。

唯有殿角青铜仙鹤香炉吐着袅袅青烟。

皇帝和安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目光死死钉在敞开的殿门口——姜蓉绯色宫装的裙裾与摄政王玄色蟒纹的衣摆几乎同时掠过门槛。

“这可是巧了，”少年天子轻笑一声，指尖重重叩在龙案上堆积的奏折上，生生压出个凹痕，“太后怎么和皇叔迟都迟到一起去了？难不成有什么朕不知道的要事耽误了上朝？”

姜蓉面不改色她施施然踏入珠帘后，用手拨开垂帘缝隙，正对上摄政王赵承天似笑非笑的目光。那人朝服上的暗绣蟒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姜蓉赶紧合上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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