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皇帝鸠占鹊巢了

“这是自然，是本宫疏忽了，慢待了丁小姐……”姜蓉示意宫人在她身边给丁仪加个位子。

万没想到程子儒此时忍不了了，这皇上此时都被逼到墙角了，“王爷，今日家宴，您这样逼皇上，怕是不妥吧。”

姜蓉自头疼，这满朝文武敢跟摄政王硬碰硬的也只有程子儒了。

暗摄政王不屑地瞟了一眼帝师。“你也知道是家宴，你是哪来的闲杂人等都混进来了？”

姜蓉的火蹭地就上来了，不涉及程子儒她怎么都能忍，“本宫邀请来的。程老师是皇上和大皇子的老师，孤身一人在宫内教书育人，虽是家宴，尊师重道是我朝传统，于情于理都是应该请来同乐的，王爷有什么问题吗？”

摄政王看了一眼姜蓉，“既然是太后邀请，当然没问题，那本王邀请丁小姐就更加没问题了，是不是太后？福总管，把给丁小姐的位子摆到皇上身边……”

福吉听到摄政王的指令，不敢擅自做主，看想和安。

和安此时倒是反应快了，突然手扶额头，摇晃起身，打翻的兰草露浸透袖口龙纹，“哎呀！朕突觉头晕，许是沾了不洁之物，福吉，快扶朕回宫。”

福吉得令速速上前扶起和安赶紧加快脚步往外走，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摄政王看着和安的背影冷笑了一声，“皇上龙体欠安，本王也是不放心，我看不如趁热打铁，丁小姐便去寝殿洒扫辟邪，今晚就留在寝宫伺候皇上！”

丁仪还不及回话。

“来人，送丁小姐去皇上寝殿。”摄政王命令道。

于是丁仪又被太监给带出去了。

姜蓉已经跟丁仪谈过，心里有底，但还是摆出一脸震惊，“王爷，这怕是不合适吧。”

摄政王一摆手。“就这么定了，今夜月色正佳，咱们大家接着乐。”

衍庆殿的兰草灯在穿堂风里摇晃，姜蓉腕间的五色丝绦扫过酒樽，沾了层薄薄的桃瓣香粉。摄政王连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看了看姜蓉，他忽然拎着青玉壶摇摇晃晃走来，给姜蓉倒满了酒，“太后这杯酒，臣亲自来斟。”然后笑眯眯伸出手去逗弄姜蓉身边乳母抱着的小虎。

赵承天手臂环过姜蓉肩头时，袖中鹰舌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姜蓉后颈寒毛尚未立起，乳母怀里的大皇子突然爆出啼哭，金线绣的虎头帽蹭开了襁褓。

姜蓉借着起身的动作避开摄政王那只滚烫的手，指尖抚过婴孩泛红的脸颊，发间步摇的东珠扫过摄政王下巴：“大皇子怕是困了闹觉，时间也不早了，本宫就带大皇子回去休息了，王爷你们接着乐。”

赵承天忽然探身去抓襁褓，玄色广袖带翻了缠枝烛台。“怎么了？让本王看看，这宫里也确实人多杂乱，还不如我带回府去。”

御风突然横插进来的手臂稳如铁铸，墨绿宫绦下隐约现出短剑轮廓：“未经允许，谁也不能碰大皇子。”

“大胆，本王爷还需要谁来允许？还不让开。”摄政王眼底醉意瞬间凝成冰棱，转腕去擒御风肘关节，御风的胳膊依然拦在那纹丝未动，摄政王躲开换到另一边想去抱，御风快速转身到另一侧拦住。

乳母在两人臂弯间瑟瑟发抖，大皇子的啼哭撕扯着殿内弦乐。

御风不卑不亢稳稳挡在摄政王和皇子中间。“保护大皇子的安全乃是下官职责所在。请王爷恕罪。”

摄政王几次抱不成，看大皇子哭得厉害，气得指着御风。“大胆奴才，没看到大皇子不舒服在哭吗？你在这拦三阻四的，耽误大皇子，你看你百死莫赎  。”

“王爷，既然大皇子有恙，当务之急，应该抱回太后寝宫，叫太医来诊治。”此时，帝师程子儒终于开口。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摄政王直接恼羞成怒，指着帝师：“大皇子整日跟你在一起，不知你是怎样教养的，就有恙了，怕不是蓄意要害大皇子吧？”

“王爷慎言，切莫血口喷人，老师在懿祥宫授课，从未做过对大皇子不利之事，这个本宫可以作证。来人，摆驾回宫。”不知怎地，不管是谁，只要是说帝师不好，姜蓉的火便是压也压不住。

姜蓉起身，乳母抱着小虎，御风护在一旁，帝师也跟着一起往外走。

摄政王也忙要跟上去。

御风的剑鞘横在门槛，拦住追来的摄政王。

“大胆奴才，因何拦我？”成功再次激怒摄政王。

程子儒广袖垂落，“王爷，时辰不早了，这个时候您无诏去太后寝宫，传出去对您和太后的名声都不好，您说呢？下官作为大皇子的老师和侍卫长大人一起照看大皇子，您就放心吧。”

摄政王愣神的功夫，眼睁睁看着一群人簇拥着小虎走了出去。

摄政王望眼欲穿，目光里现出一丝落寞，语气发狠。“我们才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必须要在一起，这座宫殿，连同你们，迟早都是我的，你们给我等着！”

懿祥宫寝殿里，一群人围在摇篮边。

“大皇子已然睡熟了，子儒、御风你们都辛苦了，也早些安置了吧。”姜蓉松了一口气说道。

御风忽然按住剑柄，玄铁护腕撞上青玉屏风。

碧玉掀帘的刹那，鲛绡帐无风自动，露出福吉汗湿的袍角。“福吉公公到。”

“传皇上口谕，皇上已到偏殿，召程子儒即刻面圣。”福吉气喘吁吁地传旨道。

帝师看了一眼姜蓉。

姜蓉点点头。“丁仪非鹰犬，乃利刃。皇上躲出来了，肯定是丁仪的事，你快去吧。”

程子儒躬身后转去偏殿。

偏殿是程子儒日常给小虎教学并自住的地方。

此时懿祥宫偏殿的青铜鹤灯爆了灯花，烛泪顺着仙鹤长喙滴落在《禹贡》书页上，小皇帝和安正在青砖上来回踱步，素纱中衣下摆扫翻了鎏金香球，龙脑香灰在满地奏折间拖出凌乱痕迹。

“朕，一国之君，天下之主，竟然，竟然……”少年忽然顿住，抓起案头青玉镇纸又摔向屏风，“无家可归，无家可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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