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摄政王封太上皇

“是朕……是朕害了母后……”玉冠坠地碎裂的脆响中，皇帝此时羞愧难当，泪流满面，噗通一声跪在姜蓉面前。

他攥着姜蓉翟衣下摆的织金云纹，泪水将龙纹浸得模糊：“朕昏庸至此，让母后蒙受如此委屈，真是枉为人子。请太后，请母后，也治儿子的罪吧。”

姜蓉没想到和安能这样，下意识抚上他颤抖的肩，“当年应了你母亲，”她轻声呢喃，“要让你干干净净地坐这龙椅。过去的就不提了，本宫既然受了先皇后的重托，就一定要替你守住这个江山。”

帝师广袖翻飞间已展开舆图，“皇上，微臣跟太后已经商量好了一个扳倒摄政王的计划，需要您的配合协助。”

皇帝缓缓抬头，眼底血丝织成密网，却燃着灼人的光：“朕责无旁贷。”

摄政王府。

鎏金兽首香炉吐出袅袅青烟，将满室楠木雕花的暗纹笼上一层薄雾。摄政王赵承天斜倚在紫檀嵌宝的蟠龙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案几上摊开的边关急报，赤金扳指与和田玉镇纸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王爷——”尖细的嗓音刺破寂静，珠帘哗啦作响。掌事太监佝偻着背趋步而入，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捧着的托盘里，赫然摆着圣旨。

摄政王眼皮未抬，金线绣的蟒纹在日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慌什么。”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慵懒。

太监额角冷汗浸湿了宫帽的系带：“传、传圣上手谕——”尾音打着颤，明黄绸缎在他手中簌簌抖动。

“接旨。”

摄政王终于懒懒起身，蟒袍广袖扫落案上茶盏。碎瓷迸溅间，他单膝点地的姿势仍带着三分倨傲，脖颈却微微前倾——这个角度，正巧能让梁上悬着的青铜古镜映出他唇角笑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尖声诵读在梁柱间回荡，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画眉，“为解天象凶兆，祈福国泰昌盛。特准昭惠太后、摄政王喜结连理，为国冲喜，并尊摄政王为太上皇尊。婚礼及册封仪式之期，圣上将亲自占卜向天请命，以表为国祈福之诚心。钦此。”

最后“钦此”落地时，自鸣钟恰巧敲响午时三刻。摄政王垂眸盯着地衣上缠枝莲纹，忽而低笑出声，笑声渐扬，最后大笑响彻梁间。

“恭喜王爷，贺喜……”太监谄笑着递上圣旨，却在触及对方眼神时陡然改口，“不对，是奴才嘴笨，应该是恭喜太上皇，贺喜陛下！”

摄政王的笑声更加放肆，单手接过圣旨，“备酒。要窖藏三十年的梨花白。等等，拿上酒，跟本王去懿祥宫，本王要跟我的新娘一起庆祝。”

此时的懿祥宫外凉亭中，蝉鸣如利刃割裂撕扯着凝滞的暑气，凉亭四角的鎏金铜铃在燥热中纹丝未动。帝师程子儒端坐于汉白玉石凳，月白广袖垂落石桌边，手中书卷被阳光晒得泛黄。远处荷塘蒸腾起氤氲水汽，水雾将他清瘦身影笼成朦胧水墨剪影，唯有腰间羊脂玉佩偶尔折射冷光。

一串玛瑙般晶莹透亮的西域葡萄突然闯入泛黄书页间。姜蓉赤足踏过滚烫的青砖，鸦青纱裙扫过石阶，金丝绣的凤尾在日头下粼粼生辉。她屏息贴近时，发间金步摇垂落的流苏正堪堪擦过帝师耳畔，却在即将覆上他双眼的刹那，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擒住手腕。

“怎么又淘气？这般暑气，娘娘倒有闲心戏耍。”帝师手腕轻转，一把捉住姜蓉的手，把她往身前一带，姜蓉便顺势跌进满襟松烟墨香里。书卷“啪嗒”滑落石案，惊得荷塘里打盹的白鹭振翅而起，带起的水珠溅湿了亭角垂纱。

她斜倚在他膝头，指尖捏着的葡萄抵上他淡色的唇：“西域贡的，刚快马送来的，比蜜还甜。”帝师启唇含住葡萄，齿尖碾破果皮时绛紫汁水染红唇角。他忽地俯身低头，将浸着蜜液的吻烙在她锁骨颈侧：“哪有你好吃？葡萄甜不过娘娘……”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惊得姜蓉腕间翡翠镯磕在石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蓉趴在帝师肩头笑着咬他的耳朵，低声说道：“这个火候如何？”

“还能承受得住。”帝师声音发颤。

碧玉捧着描金食盒转过回廊，正撞见帝师玉簪松脱坠地，青丝如瀑缠上姜蓉臂间金钏。小宫女慌得踉跄后退，食盒里的冰镇杨梅汁泼湿了石榴裙。远处洒扫的太监们齐齐转身，铜盆里的清水映着他们憋红的脸。

“先皇后的事……”姜蓉似乎没有注意到太监宫女们的反应，丝毫不避讳和帝师的亲密，指尖绕着帝师散落的发丝，忽将话锋一转，“这般大的功劳，你倒是舍得让给御风。”她贝齿轻轻咬住他耳垂，满意地感受到他腰腹间骤然绷紧的肌肉。

帝师捉住她作乱的手，蘸着葡萄汁在她掌心写了个“疑”字：“皇上既认定你我同谋，自然更信刚正不阿的御风。当然是让最清白之人开口……”话音未落耳垂骤然吃痛，他无奈轻笑，屈指拭去她鼻尖沁出的汗珠，“娘娘这般，倒似市井无赖泼皮……”

帝师说着低头要去喂姜蓉葡萄。

“放肆！尔等作甚？”炸雷般的怒喝惊散满池锦鲤。摄政王立在九曲桥头，蟒袍金线在烈日下灼人眼目。他掌心握着的镶金马鞭，阔步踏上九曲桥，鎏金蹀躞带撞得玉栏叮当乱响，惊得池中鱼儿仓皇钻入荷叶之下。

姜蓉懒洋洋倚在帝师肩头，指尖捻着颗葡萄冲他晃了晃：“你说干什么，难道王爷看不懂吗？

王爷来得正巧，尝尝这西域贡品？”葡萄汁顺着皓腕滑入轻纱袖中，在雪肤上晕开暧昧的胭脂色。

“大婚在即，你马上就是本王的女人，怎可如此不知廉耻？”摄政王额角青筋暴起，马鞭抽得石栏火星四溅。他忽地逼近亭中，愤怒地看着姜蓉和帝师，“你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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