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不好的梦

跨入家门，就见爹娘皆坐在院中，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思思！”文氏猛然站起，想要迎上前，却又有些踌躇。

“娘！”林思行飞扑入娘亲怀中，肩膀一耸一耸，吸着鼻子哽咽道：“女儿今日做了个噩梦，好害怕！”

“怎么了？”文氏紧紧搂住女儿，柔声安抚道：“梦都是假的，莫要往心里去。”

“可……可女儿瞧着好真实！”林思行微微仰起脑袋，眼底氤氲着薄薄水汽，配以圆圆的小脸和圆圆的眼睛，瞧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文氏心疼得快碎了，忙捧着女儿的小脸，将声音放得更低：“梦到什么你跟娘说说，有爹娘在，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我不敢说！”林思行扁嘴，眨巴着大眼睛瓮声瓮气道：“我说了您又要同我生气。”

说到这，她稍稍退开些许，扭头看向兄长，朝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见妹妹一副戏精附体的模样，林思德心中无奈，却还是上前两步，顺着她的意思接话道：“娘，您和爹忙去吧，妹妹这有我呢。”

“思思！”文氏蹙眉，有些急切地握住女儿的手：“你可是怕了娘亲？娘今日不是故意对你动手的，你不要生娘的气好不好？”

“女儿怎会生娘的气呢。”林思行扯了扯唇角，露出有些牵强的笑，目光也微微闪躲。

林大海也是个疼女儿的，哪里见得了女儿又恢复这副怯懦模样，忙上前扶住女儿肩膀，柔声细语道：“那你同爹说，你都梦见什么了，爹为你做主！”

“我……”林思行嗫嚅着唇，视线一个劲地朝娘亲脸上瞟，似在瞧她的脸色。

“没事儿，你娘绝不会生你的气，她要是真生气揍人，爹给你扛着。”林大海将声音放得愈柔，几乎到了夹子音的地步：“爹同你说的话可是一直作数的，你要相信爹。”

“爹！”林思行依恋地牵住父亲的衣角，用在场众人皆能听清的音量小声道：“我梦见孟子阳他遭了穿红色绣花鞋的女鬼毒打，书院还忽然爆炸，差点炸伤他！”

“噗嗤！”林大海失笑，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你这丫头，瞎担心什么呢，你娘怎可能因为你做了个不好的梦生你的气？”

“是，你娘今日是偏护了孟子阳，可那也是因为你们二人有婚约在身，你做得过分了，岂不白白坏了这份好姻缘？”

听得“好姻缘”三字，林思行险些将白眼翻上天。

她忍了又忍，才维持住怯生生的模样：“可……可那女鬼说，她花钱供孟子阳读书，临了孟子阳考上秀才，便将她害了。”

闻言，林大海与文氏具是微微变了脸色。

“她……她还同我说……”林思行小心翼翼地觑着娘亲脸色，音量越拉越低：“下一个枉死的鬼便是我！”

“思思，你胡说什么呢？”林大海皱起眉头，神情有些不悦：“不过是个梦罢了，怎能做真的看待？”

“爹！”林思德上前一步将妹妹护在身后，虎着张脸与爹娘对峙：“我看孟子阳怕是给你两下降头了，事事护着他，我和思行才是你们的孩子啊！”

“你们让我放弃读书出来做木工，我无话可说，毕竟你们对我已比村中千百父母要好，愿意费力供我读了好几年书，叫我得以识文断字，可事关妹妹的性命，你们怎能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出言责备她？”

闻言，林大海眉头拧得愈深：“阿德……”

“爹！”林思德强势地打断父亲的说辞，一字一句沉声道：“方才可是你说的，娘生气你扛着，妹妹才敢开了这个口，可如今，却是你最伤妹妹的心！”

“左右梦中孟子阳已然遇上麻烦，你为何不能等上一两日，来确定她梦境的真伪？”

林大海缄默，无言以对。

“思行！”林思德转身握住妹妹的双肩，将她往闺房里推：“你今日伤神也累了，快些歇息吧。”

入了房中，林思行冲兄长竖起大拇指，憋笑小声道：“大哥真棒！”

“棒你个头！”林思德轻轻敲了下妹妹脑门，没好气道：“我真是上了你的贼船了，明儿个你若是不能将谎圆回来，我先给你一记脑瓜崩！”

“大哥！”林思行扁嘴，撒娇道：“你最好了！”

林思德横了妹妹一眼，粗声粗气道：“你在屋内好生待着，我去给你热饭！”

“哎！”林思行脆生生应承，一双眼睛笑弯成月牙儿：“大哥最最最好了！”

“马屁精！”林思德嗔骂了句，唇角却是不受控制地高高翘起。

林思行原以为，向久明至少要再摔打几次，再吃几次亏才会上门找她，不曾想，次日她方起，就瞧见院子里多了一道瘦削的身影。

那人站在院中，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配以脖子上纱布下隐约露出的火撩的水泡，模样颇为可怖。

而爹娘和兄长皆坐在一旁虎视眈眈，仿佛镇压邪祟的凶兽。

“向久明？”林思行挑眉，先发制人道：“怎的，近日我不去孟家，你们无人可以羞辱，要上门来寻趣味？”

“林姑娘！”向久明忙敛了望眼欲穿的目光，恭恭敬敬施以一礼，俨然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向某这厢有礼了！”

见状，林思行后退一步，满脸警惕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别在这碍我的眼。”

闻言，林大海与文氏皆是微微直起身子，为坐在他们中间的林思德按住。

“相信思行！”

简单一句话，便叫林大海与文氏熄了纠正女儿用词的心思。

“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向久明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说话间看了眼林父林母所在方向，不曾想竟是对上林思德不善的目光。

他浑身一个激灵，忙将视线收回。

“不行！”林思行不假思索拒绝，继续下逐客令：“话能说便在这说，不能说你就走！”

“我……我……”向久明蠕动唇瓣，眼珠子转了转，沉声道：“林姑娘，子阳兄昨日回书院路上叫一姑娘揍了，伤得不轻，你可要去瞧瞧？”

“他被揍了？”见对方主动提及孟子阳，林思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面上却是维持着不假辞色的模样：“他一男子汉，能叫姑娘揍了？”

“他真叫姑娘揍了！”向久明猛然抬头，神情急切道：“那姑娘诡异得很，力大无穷，用麻袋将子阳兄一套，子阳兄连反抗的余地都无！”

“那你们该去报官啊，来找我作甚？”林思行不咸不淡道，显然是不想搭理对方。

“昨儿个连夜报官了，没有上山的痕迹，亦没有下山的痕迹，现场只留下一只麻袋和一只红色绣花鞋。”向久明说着，想要上前一步，却见少女如受惊的小鹿般朝林思德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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