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不识好歹

“谢世子！”裴世安拱手，面上露出几许亲和笑容：“本王听闻你在查朔城案，可有需要本王之处？”

“贤王殿下离小爷我远些，便是对小爷最大的帮助。”谢景明微微歪着身子，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谢世子！”十一面色骤变，不忿道：“我家爷一片好心，你怎能如此不识好歹？”

“贤王殿下的好心小爷受了呀！”谢景明掀起眼皮淡淡扫了十一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离我远点，被杀时血别溅小爷身上！”

“你……”

“十一！”裴世安低喝，眉心微微皱起。

十一闻言，默默扯动缰绳朝后退去。

“谢世子可是在提醒我小心那些江湖杀手？”裴世安抬头看向男子，面上是不变的亲和笑容：“狐狸、鬼七，这两个参与围剿过你的人都死在了虎城，还有一个丁顺，与笑面虎一同到的虎城，却遭了笑面虎的暗算，与那二人死在一处。”

说到这，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严肃：“虽不知那几个江湖杀手缘何内斗，但能确定，如今的朔城里藏了一位剑术极佳的高手！”

“哦！”谢景明点点头，不以为意道：“说完了吗？”

“还有……”

裴世安薄唇轻启，就见对方抬手，戳了戳那一刻不停忙着吃鸡的小人儿。

“你吃的也太香了，给爷尝口！”谢景明说着，冲对方摊手。

林思行忙将吃一半的鸡腿叼嘴里，扯下另一根鸡腿递给对方。

谢景明接过鸡腿，大口啃了一口，见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他挑挑眉，淡定道：“继续说呀！”

“咳咳！”裴世安清了清嗓子，面上闪过一抹无奈：“不管你如今案件查到何种地步，切记多加小心，朔城里都是些亡命之徒。”

“凡事，以性命为重！”

“说完了？”谢景明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十一被气到脸绿，张口欲骂，被自家爷横了一眼，只得悻悻将嘴闭上。

“最后几句！”裴世安言罢，自袖中掏出一只孔雀翎形状的冠簪递上：“这只暗器，你且收着，必要时能保命用。”

闻言，谢景明抬眼扫了那孔雀翎鎏金冠簪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旋即讥笑道：“贤王还是留着自己保命用吧，就您这幅皮相，若没个瞒得住的身份，在朔城内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保不住屁股！”

“咳！”林思行被男子直白的话呛到，忍不住低咳起来。

“谢景明，你怎能如此粗鄙无礼？”十一暴起，拔出腰间佩剑，却被自家爷反手按了回去。

“不得无礼！”裴世安低声喝罢，冲谢景明一拱手：“多谢谢世子提醒，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言罢，他调转缰绳朝来时路行去。

“爷！”十一策马跟上，不忿道：“谢景明他就是个不知好赖的二世祖，得了权势尾巴便翘上天，满口不入流的腌臜话，您又何必搭理他！”

“你真这么认为的？”裴世安侧首看向下属，眸光清冷，不怒自威：“他虽说话难听，却处处戳在点上，显然是有意提醒本王。”

“爷！”十一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您是不是将那二世主想得太高明了？”

“他若真是你心中那般混不吝的二世主，方才你敢对他拔剑，他便能一刀将你戳个对穿！”裴世安冷声喝道。

闻言，十一怔愣半响，老老实实将嘴闭上。

马蹄声渐远，林思行这才稍稍抬起头，轻声道：“谢世子，人走远了？”

“嗯！”谢景明低低应了声，就见眼前多了一只鸡翅。

“还要吗？”林思行侧首，撩开遮脸的斗篷，露出亮晶晶的眸子。

四目相对，谢景明眉梢眼角溢出点点笑意，张口衔住鸡翅，含混道：“谢谢！”

林思行触电般将手缩回，低头继续撕着烤鸡肉往嘴里送，有些好奇道：“你对那位贤王殿下，是讨厌还是喜欢？”

她还是头一回瞧见谢世子如此刻薄的一面，可细细琢磨之下，又觉那些话语比起讨厌更像是在提醒对方。

“中立！”谢景明轻夹马肚，控制着奔霄慢慢前行，不紧不慢道：“我对他本人并无恶感，甚至算得上欣赏，只是，皇上对他的态度十分微妙。”

“皇上不喜欢他？”林思行追问罢，又觉自己好像问太深了，于是补充道：“如果这话题不能谈，你不必回答我。”

“皇上很喜欢他！”谢景明沉声言罢，就见怀中人儿扭头投来不解的目光。

少女口中还嚼着烧鸡，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可爱极了。

“帝王家可不比寻常人家。”谢景明没忍住，捏了捏少女软乎乎的小脸，柔滑的触感叫他心中一阵愉悦，连带着语气也温柔几分：“这事吧，说起来很复杂。”

“先帝昏聩，偏又命长，直到八年前，也就是六十五岁才病逝。”

“他死之前，几乎将所有有才华又心系百姓的皇子都杀了，只留三个皇子，一个病弱，一个平庸，一个聪明却暴戾。”

“圣上是平庸那个，虽是伪装，却也因此在三个皇子中十分暗淡，加之他既非嫡也非长，能得绝大多数朝臣支持，有裴世安的贤明加持。”

“先帝要立储君时，甚至一度属意当年已经十五的贤王。”

“所以，皇上心中有疙瘩？”林思行听得入迷，满心满眼都是故事，连手中烧鸡都忘了咬。

“并不！”谢景明再度给出出人豫料的答案：“当今圣上十分有容人之量，子嗣聪慧有出息，他高兴还来不及。”

“那他为何对贤王殿下态度微妙？”林思行有些被绕糊涂了。

既然喜欢贤王，心中又无芥蒂，怎的面上却是这般态度？

“他太聪明，太想改变一切，太习惯于统筹全局。”谢景明语调悠悠，不紧不慢道：“年少盛名天下，甚至能入猜忌多疑的先帝的眼，若不人为施以磨难加以打磨，不消多年，便可能走上独裁专治的歪路。”

“先帝年轻时，也是从二十三个皇子中杀出来的狠角色，最后不也给当今圣上留下一大滩烂摊子？”

“为圣者，知人善用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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