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绝望防线与大佬的代价

十二小时。

这是琉璃基于“防火墙”能量衰减模型和外部“格式化”力场强度攀升曲线，给出的最乐观估计。一个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倒计时，悬在临时安全屋内每一个人的头顶。

时间，在压抑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窗外，城市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黄色，仿佛一块巨大的、正在缓慢压下的肮脏玻璃。“格式化”力场无形的压迫感穿透了“防火墙”的微弱屏蔽，如同冰冷的潮水，持续不断地侵蚀着每个人的神经。普通人或许只是感到莫名的胸闷和心悸，但对于林枫这些“异常者”而言，这感觉无异于被浸在逐渐凝固的水泥中，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试图调动“规则”，都变得无比艰难。

钱教授和秦大爷脸色蜡黄，盘膝坐在简陋的“定基仪式”残余阵纹中，竭力维持着自身规则的稳定，如同暴风雨中抓紧礁石的水手，但他们的气息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陈凡醒了过来，但精神萎靡，缩在角落，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连感知都不敢向外延伸太多。

琉璃面前的电脑屏幕大部分已经暗了下去，只有核心的几个窗口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显示着“防火墙”不断下滑的能量曲线和外部力场那令人绝望的稳定攀升。她肩膀的伤口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和力量的持续输出而再次渗出血迹，但她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屏幕，嘴唇抿得发白。

林枫靠坐在墙边，脸色比所有人都要难看。作为“防火墙”的核心“编译器”，他承受了最大的负荷。精神力的过度透支让他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整个大脑都被掏空，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刺痛。他尝试调动那丝橘皇留下的本源力量，却感觉它如同被冻结在深海，响应微乎其微。

“能量储备低于百分之二十……照这个速度，最多还能支撑八小时……”琉璃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外部力场强度……又提升了零点三个百分点……”

八小时。

力场还在变强。

绝望，如同冰冷的蔓藤，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嗡鸣声，由远及近，从天际传来。那声音并非物理层面的音波，而是一种强大的、带有明确秩序和肃杀意味的规则波动，强行穿透了“防火墙”的隔绝，清晰地回荡在众人的感知中。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窗外。

只见在城市那灰黄色的天幕背景上，数个庞大无比的阴影，正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迅捷无比的速度，穿透云层，缓缓降临。

那是舰队。

通体覆盖着暗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金属装甲，舰体线条冷硬而棱角分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无数幽蓝色的能量纹路在装甲板下隐隐流动，散发出冰冷而高效的规则波动。舰首喷涂着一个简洁而冷酷的徽记——交叉的锁链与一把断裂的钥匙，象征着“封锁”与“权限剥夺”。这是“清理者”的主力舰队！它们如同悬浮于天际的钢铁堡垒，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将整座城市，连同那摇摇欲坠的“防火墙”，一同笼罩在它们的阴影之下。

一艘体型最为庞大、如同移动要塞般的旗舰，缓缓调整着姿态，舰首对准了安全屋所在的这片区域。一道经过强化的、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合成音，通过某种规则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空间：

【“通告编号734城区内所有异常单元及未授权信息聚合体。”】

【“检测到非法规则屏障（代号：野火）持续运行，严重干扰‘涅槃’协议执行。”】

【“现发出最终警告：立即撤销非法屏障，停止一切抵抗行为，接受‘格式化’净化。”】

【“重复，立即撤销屏障。如拒不执行，将授权使用最高等级武力，予以强制清除。倒计时：三十分钟。”】

冰冷的通告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他们……他们根本不给我们活路……”陈凡带着哭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钱教授和秦大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与苦涩。在如此绝对的力量面前，个人的挣扎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琉璃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充满了不甘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林枫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脱力和精神的剧痛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看着窗外那如同山岳般压来的舰队，看着那代表着最终通牒的冰冷倒计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难道……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纸箱里、仿佛外界一切纷争都与它无关的橘皇，动了。

它没有像众人预想中那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势，或者展现出宏伟的真身。它只是缓缓地、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从纸箱里站了起来。

它抖了抖身上略显凌乱的毛发，琥珀色的眼眸先是看了一眼窗外那庞大的舰队和灰黄色的天空，眼神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厌恶，有无奈，还有一丝……仿佛看到自家干净整洁的系统界面被一堆胡乱弹出的广告和病毒窗口塞满般的深深嫌弃。

然后，它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挣扎着想要站起的林枫身上。

【“小子……”】

一道清晰的、带着亘古沧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意念，直接响彻在林枫，以及屋内所有“异常者”的意识深处。这意念不再像平时那样慵懒或带着调侃，而是充满了一种近乎凝重的威严。

林枫动作一僵，抬头看向橘皇。

橘皇迈着猫步，无声无息地走到林枫面前，仰头看着他。它的眼神异常清澈，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直视林枫灵魂深处。

【“世界的‘根目录’……快被那些蠢货和蛀虫搞得一团糟了……”】  它的意念带着深深的无奈，【“本皇这点老家底，本来是想留着……唉，算了。”】

它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坚定而决然。

【“听着，小子。本皇现在，要将一部分本源权限和力量，暂时‘转移’给你。”】

【“过程会很痛，比你想象的还要痛。你的‘硬件’太差，能不能扛住，看你的造化。”】

【“扛住了，你就能暂时拥有部分‘管理员’的视野和权限，或许……能多撑一会儿。”】

【“扛不住……”】  橘皇顿了顿，猫脸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嘲讽，【“那就真成‘不可逆数据丢失’了。”】

不等林枫反应过来，橘皇猛地向前一步，抬起一只前爪，轻轻地点在了林枫的眉心！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能量奔涌。

但林枫却感觉，仿佛有一整座燃烧的数据库，被强行塞进了他的大脑！无数古老、浩瀚、复杂到超越他理解极限的规则信息、权限指令、底层代码，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流，疯狂地涌入他的意识！

“呃啊啊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林枫的每一根神经！那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更是灵魂层面被强行撕裂、改造、填充的极致折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粒子对撞机，每一秒都在被粉碎又重组！眼前不再是现实景象，而是奔腾咆哮的、由无数0和1以及无法理解的古老符号构成的规则海洋！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而扭曲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发光线条，双眼瞳孔被纯粹的、流动的数据光芒所取代！

【“保护好……‘备份’……”】

橘皇那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嘱托，轻轻拂过林枫近乎崩溃的意识。

随后，橘皇那毛茸茸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幻。它深深地看了林枫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期待，有担忧，还有一丝卸下重担般的释然。最终，它化作一道微弱的、温暖的橘色流光，如同归巢的萤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林枫的胸口，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那个空荡荡的纸箱。

“大佬！！”琉璃失声惊呼。

钱教授和秦大爷骇然起身。

陈凡也睁大了眼睛。

而林枫，在承受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痛苦洪流之后，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新生力量的咆哮！

他眼中的数据光芒暴涨，仿佛能穿透屋顶，直视那苍穹之上冰冷的舰队和即将落下的“格式化”屠刀！

“你们不是要‘清理’吗？”

“来啊！”

“看看今天是谁‘清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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