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原来的下人都被遣送回家了

金瑶心头一凛，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头垂得更低，语气愈发恭顺：

“嬷嬷教诲的是，奴婢记住了。奴婢来府中只为谋生，绝不敢有非分之想，定会恪守本分，做好分内之事。”

柳嬷嬷见她态度恭谨，脸色稍霁，

“别以为你是二小姐带回来的，就能有什么与众不同！需知这后院真正做主的女主人乃是夫人！二小姐年纪尚小，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今日老身是给她一个面子才收下你。

你若是敢仗着这点关系行差踏错，或是带累了二小姐的名声，就算是二小姐亲自开口，老身也绝不会轻饶了你！听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多谢嬷嬷提点。”

柳嬷嬷见她还算识相，这才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开始分配活计：

“既然二小姐举荐你，说你厨艺尚可，那往后你就负责主子们的点心制作，还有几位主子小厨房里的一些精细菜式。

大厨房的粗重活计自有旁人去做，你只需管好你分内的事，务必精心，不可出半点差错，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定当尽心竭力。”金瑶低声应道。

“嗯。”柳嬷嬷放下茶杯，又扫了她一眼，“既然入了府，衣着打扮需得统一，不可特立独行。等会儿让碧桃带你去杂物房领两套丫鬟的服饰换上。住的地方……”

她略一沉吟，“你便和碧桃一个屋子住吧，就在后院仆役房那边。碧桃是个知根知底的，也好带你熟悉熟悉。”

她说着，语气又严厉起来，“记住，在府中不要到处乱跑，更不许随意靠近主子们的院落，尤其是前院书房和内院主屋！

没事就老老实实待在你该待的地方，做好自己的本分。若是让我发现你四处窥探，决不轻饶！”

“是，嬷嬷，奴婢记下了，绝不敢随意走动。”

金瑶再次恭敬地应下，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

柳嬷嬷见她始终低眉顺眼，态度恭顺，这才挥了挥手，语气略显不耐：

“行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跟着碧桃去领衣服、安置住处吧。今日便先熟悉一下厨房和点心的用料、器具，明日开始正式上工。”

“多谢嬷嬷。”金瑶再次福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柳嬷嬷的房间。

门外，碧桃正等着她，见她出来，连忙凑上前，小声问道：

“梁姐姐，柳嬷嬷没太难为你吧？”

金瑶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有，嬷嬷只是交代了些规矩。”

碧桃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柳嬷嬷就是面上严厉些，人其实不坏的。走吧，我先带你去领衣服，然后回咱们屋子看看！”

金瑶点了点头，跟着碧桃朝杂物房走去。

她看着碧桃活泼的背影，又环顾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心中一片冰冷。

从今日起，她便是林府的厨娘梁氏，需要谨言慎行，步步为营。

而她的战场，就在这方寸之间的厨房，以及这座吞噬了她过去、困住了她骨肉的深深府邸。

前路艰难，但她已无退路。

金瑶跟着碧桃默默走了一段，心中的疑云却愈发浓重。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身旁活泼的小丫鬟，状似随意地问道：“碧桃，这柳嬷嬷……是府中的老人吗？”

不知为何，从见到柳嬷嬷的第一眼，金瑶心头就萦绕着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并非样貌的熟悉。

她很确定自己记忆中并无此人，柳嬷嬷的容貌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即便过去了十年，也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

那是一种更微妙的感觉，仿佛在柳嬷嬷那严厉刻板的神态举止背后，藏着某个让她似曾相识的影子。

碧桃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梁姐姐，以后咱就是在一起做事的了，我也不跟你见外，直接叫你梁姐姐吧？有句话我得提醒你，在这府里做事，有些事情，好奇心还是不要太重为好，这里头的关系盘根错节的，复杂得很。”

她顿了顿，见金瑶只是静静听着，便又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你问到了柳嬷嬷，那我告诉你也没什么。柳嬷嬷嘛，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她来府里也有八、九年了吧。其实啊，咱们府里以前的夫人，并不是现在这位宋夫人，而是一位姓金的夫人，是老爷的原配。

听说……后来不幸被贼人所害了。再后来，老爷才迎娶了现在的夫人。那时候府里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几乎所有的下人都被替换掉了。

现在的柳嬷嬷，就是九年前那次大换新的时候，跟着现在的夫人一起进府的。她可是夫人身边得用的人，很受夫人信任倚重，所以梁姐姐，你千万不能惹恼了她，不然在这后院可没好日子过。”

金瑶的心随着碧桃的话一点点沉下去。

大换血……全部替换……果然，林之言做得够绝，为了彻底抹去她存在的痕迹，连下人都不放过。

她强忍着心头的寒意，又故作好奇地轻声追问：“原来如此……那，以前的那些下人呢？都去了哪里？”

碧桃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一丝茫然：“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只听一些资格更老些的婆子私下里嚼舌根，说是……都遣送回乡了吧？

毕竟主子都没了，留着原先的下人也不合适。具体的，谁又知道呢？”

遣送回乡？金瑶在心中冷笑，以林之言那般狠绝的心性，为了永绝后患，那些曾经侍奉过她、可能知晓一些内情的旧仆，下场恐怕远非“遣送回乡”这么简单。

金瑶正与碧桃低声说着话，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月亮门那里，两个穿着小厮服饰、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正张开双臂，苦着脸拦在一个锦衣少年身前，那锦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金承安。

那两个小厮动作同步，表情一致，都是龇牙咧嘴又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想拦又不敢真碰着自家少爷，那模样既滑稽又透着几分可怜。

“少爷，少爷您行行好，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左边那个小厮哭丧着脸道，“老爷特意吩咐了，说您这几日功课懈怠，让您好好在府中反省，最近都不让您出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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