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偷偷爬树掏鸟窝

她立刻收敛了神色，垂下眼睫，脸上浮现出几分不知所措的尴尬，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金承安看着她这模样，心头一酸，随即涌上一股巨大的惊喜，他连忙放软了声音，带着几分笨拙的讨好：

“妹妹！你……你刚才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就该像刚才那样多笑笑！”

“对对对！小姐，您笑起来特别好看！”金瑶也赶紧在一旁附和，她不是没见过金书宁偶尔勾一下嘴角，但那笑意从未抵达眼底。

而刚才那一瞬，她能看出那是女儿发自内心的一丝欢愉。

就连旁边的兰竹、东风、南风也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跟着拼命点头。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夸赞着，金书宁只觉得脸颊发烫，窘迫得无以复加。

她再也待不住，拉起兰竹的手，低低说了一句“我们走”，便几乎是落荒而逃，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金承安看着她仓促逃离的背影，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起，扬声喊了一句：“妹妹！记得多笑笑啊！”

金瑶正趁着金承安心情似乎好转，悄咪咪地贴着墙根，慢慢往后挪，试图溜走。

她刚挪出没两步，后衣领就被人一把揪住。

金承安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脸上那点因妹妹而起的柔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狞笑”：

“你还想跑？哼……前天的账，还有今天吓到我妹妹的账，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算一算了，嗯？梁、小、姐？”

“额……这，不好吧少爷？”  金瑶被揪着后领，干笑着试图挣扎，

“奴婢还得去厨房帮忙呢，去晚了柳嬷嬷该骂人了……”

“少废话！厨房那边自有本少爷去说！”  金承安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拽着她就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东风南风，跟上！”

……

金承安的外书房内，临窗设着一张浑圆的紫檀木桌，此刻，金瑶和金承安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诡异的对峙感。

东风垂手侍立在金承安身后，南风则小心翼翼地端了茶盘过来，在金瑶和金承安面前各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说了半天，金瑶确实觉得口干舌燥，她也没客气，嘀咕了一句“说了这么多口都快干死了”，便很自然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气，抿了一口。

茶水刚入口，她的脸色就变了，“噗”地一声全吐回了杯子里，眉毛拧成了结，一脸嫌弃地看向金承安：

“呸呸呸！你这什么破茶？又苦又涩，陈年的雨水味儿都没散尽！你小子现在品味这么差了？你不知道你老娘我对生活品质是有要求的吗？竟然给我喝这种下等货色！万一我喝了肚子痛，我……我非打你不可！”

她这反应，这挑剔的言辞，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金承安瞳孔微缩，心脏猛地一跳。

他没有计较她的无礼，反而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期待和恐惧的复杂眼神，声音都有些发颤地看向金瑶：

“所以……你……你真是我娘？”

金瑶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说了这么多了，你还不相信我？非要我把你小时候尿床画地图的事儿也抖搂出来？”

金承安不是不相信，只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刚才给金瑶的这杯茶，是他特意吩咐南风泡的，是一种名为“雾里青”的茶。

他印象里，他娘亲金瑶极其厌恶这种茶，说它有一股子洗不掉的陈旧水汽味，光闻闻不出来，一入口就能分辨，每次喝了必定会吐。

后来因为金瑶不喜欢，府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雾里青”，直到她“去世”后，因为父亲林之言偏偏很喜欢这种茶，它才又重新出现在府中。

金瑶看着金承安发呆的模样，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就说对不对，准不准吧？我就不信这么隐秘的事情，你还能跟别人说不成？这可都是咱娘俩之间才知道的秘密。”

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追忆的神色，“小时候你每次去书院，嫌书院伙食不好，我就总会起个大早，亲自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琥珀核桃和枣泥山药糕带过去，你还记得不？”

金承安怎么可能忘记？在他的记忆里，娘亲有一双巧手，做的点心精巧又美味，书院里好多同窗都羡慕他每天都有不重样的精致点心。

那时候，他可是书院里最让人眼馋的存在。

金承安喉头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追问，“那……你还记得我第一天上书院，回来画了一幅什么画给你看吗？”

金瑶挑了挑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画的是我们一家四口在花园里，你爹在看书，我在赏花，你妹妹还在我怀里里，你在放纸鸢。

画得歪歪扭扭，把为娘画得像个圆规成了精，我当时没忍住笑了你一句说‘丑死了’，你立马嘴一瘪，大颗大颗的金豆子就掉了下来，委屈得不行。

后来我偷偷把你那幅画收了起来，就放在我妆奁最底下那个夹层里，用红绸子包着。”

金承安呼吸一滞，又问：“我……我七岁那年夏天，偷偷爬树掏鸟窝，下来的时候……”

“下来的时候裤裆被树枝划了个大口子，不敢回家，躲在假山后面哭鼻子，还是我提着灯笼找到你，把外衫脱了给你系在腰上遮丑，背你回去的。”

金瑶接口道，眼里带着心疼又好笑的光，“回去还骗你爹说是摔了一跤磕破了裤子。”

“……”

金承安呼吸一滞，胸口剧烈起伏，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心口上，撞得他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刚才那些问题的答案，只有娘亲才知道！

那些独属于他们母子之间的记忆……

所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

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抱着娘亲旧物蜷缩起来的、没娘的孩子了？

巨大的冲击和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你你你……你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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