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快快快，我们赶紧签了吧
他忙不迭地接过来，醉眼朦胧地果然看见抬头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下面条款无非是些“夫妻缘尽，性情不合，自愿分离，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之类的套话。
他看也不看具体细则，只觉得这周管事办事真是周到体贴，连这都准备好了。
“好！就用这个！”刘老五抓起笔，歪歪扭扭地在“立书人夫”后面签上自己的大名，又蘸了红泥，重重摁下指印。
做完这一切，他拿着墨迹未干的和离书，讨好地看向金承安：“周管事，您看……要不我们先签了那房产的契书？我马上拿着这和离书回去，让家里那臭婆娘也画了押，再给您送过来，如何？” 他还想着先把五十两银子拿到手。
金承安却伸手，动作自然的从刘老五手中取过了那张只差女方画押的和离书。
他仔细看了看刘老五的签名和手印，确认无误后，小心地将纸张折好，塞进了自己怀里。
“诶？周管事您这是……”刘老五一愣。
金承安拍了拍放好和离书的胸口，淡然一笑：“五爷，不必如此麻烦。我们既然要照管您的宅子，总得亲自去看看情况，评估一下价值，这是规矩。
正好，我们顺便……也帮您劝劝尊夫人，把这和离书签了。我们的人出面，说话总比您自己去要方便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嘛。
若是您自己去，保不齐又是一场吵闹，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反倒不美。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刘老五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这周管事考虑得实在太周全了，连这层都想到了，简直是他的贵人！
他哪里还有异议，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周管事您说得对！一切都听您安排！有您的人出面，那婆娘肯定乖乖签字！”
金承安将和离书妥善收好，却并未立刻拿出先前的房产契书，而是再次看向刘老五，神色带着最后的确认，语气格外郑重：
“五爷，此事关乎您身家宅院，也关乎您与尊夫人的姻缘，绝非儿戏。我再问您最后一遍，您可是确定了？
这字一旦签下，这和离书一旦生效，可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您……真想清楚了？”
刘老五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以及没了家眷拖累后就能顺利拿到钱的念头，哪里还听得进半分劝告？
他只觉得这周管事未免太过啰嗦谨慎，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确定！当然确定了！周管事，我这人向来说一不二！您就放一百个心！现在……总能签字画押了吧？”
他眼巴巴地望着金承安，或者说，望着金承安怀中那代表着五十两银子的契书。
金承安看着他这副利令智昏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
他脸上重新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道：
“当然，五爷如此爽快，我们自然也不能含糊。您这字一签，手续就算完成大半，马上就可以跟着我们去柜上支取银子。”
“太好了！快！快把契书给我！”刘老五搓着手，兴奋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
就在这时，金承安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与旁边侍立的小嘴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
小嘴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半步，凑到金承安耳边，用看似压低，实则刚好能让刘老五模糊听到的音量说道：
“管事，刚才出来时，好像听王管事提了一句，说东家这善事名额有限，后面好像还有两三户排着队呢，都是急着用钱的……咱们这边要是定不下来，是不是……”
金承安立刻抬手，制止了小嘴继续说下去。
刘老五虽然醉意朦胧，但“名额有限”、“排着队”这几个字却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顿时急了，生怕这煮熟的鸭子飞了，连忙道：
“周管事！定下来了！绝对定下来了！我这可是头一份儿，您可不能给别人啊！”
金承安对着小嘴挥挥手：
“罢了，既然与五爷有言在先，自然以五爷为先。”
他转回头，“五爷，不瞒您说，东家这善款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今日您若是犹豫，或者临时变了卦，我们也只能按规矩办事，将这机会让给后面更需要的人了。
毕竟，等着这笔钱救急的人家也不少。只是这五十两的额度，过了今日，下次是否还有，或者是否还是这个数，那可就说不好了，或许三十两，或许四十两，都未可知。”
他这话彻底敲碎了刘老五心中可能残存的任何一丝犹豫。
三十两？四十两？那怎么行！他可是足足五十两！
“不改！绝对不改！”刘老五几乎是在吼了，一把抓住金承安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周管事，咱们这就签！立刻签！签完就去拿银子！我刘老五吐口唾沫是个钉，绝不反悔！”
金承安看着他那急不可耐、唯恐失去机会的模样，知道一切水到渠成。
金承安见刘老五已是瓮中之鳖，不再犹豫，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份契书，铺在桌面上。
若是刘老五此刻神智清醒，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张契书比之前他晃眼看过的那张似乎要稍大一些，纸张质地也略有不同。
然而，他整个人早已被那五十两银子勾走了魂，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哪里还会在意这点细微差别？
就连那契书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内容，他也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五爷，请在此处落款，并按上手印。”金承安指着文书末尾一处空白。
刘老五几乎是抢过笔，手腕因为激动和醉意有些发抖，但还是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刘五二字，又迫不及待地蘸了殷红的印泥，在自己的名字上结结实实摁了个指印。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长长舒了口气，双手捧着那张墨迹未干、指印鲜红的契书，恭恭敬敬地递还给金承安，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周管事，您看……这样可行了？您看这银子……”他搓着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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