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道别

终于要回家，妞这几天一直睡不好，写字，想强子，想强子为啥不给她写信，这次强子走，一封信也没有，问涛问妈，都说不几天就回家了，强子忙。可她不信，强子还让她三天就给他写信的，可王老师一直没来。

王老师，好久没来了。

王老师，满月酒时，想了再三，别去了，那个男人野人一样，秀丽一定是受了好多委屈，没自主，没自由，受压迫的女人，他去，只会给秀丽带来麻烦。

可他也听说，妞要走了，总得道别，必须道别。

这个女人，曾那么深地驻进过他的心里，四十三封信，他写的，有自己的语言，也有，自己说不清的情感。

散学时，太阳还嚣张地挂在天边。

王老师走出了汗，掀门帘问，有人在家吗？

妞在看强子写给她信，一封又一封，还有两封信，不一样的纸，不一样的颜色和字迹，妞摆满了炕，鹦鹉吃着自己的手指，睁着眼睛不知道想啥。

是王老师的声音，妞急急走到门边，王老师已经掀门帘进来。

妞眼里全是惊喜，王老师，来，来，坐。

妞后退几步，让王老师坐在炕上。

妞瘦了，身材恢复了苗条，脸也不似怀孕时胖。

少妇的妞，是王老师没见过的，眼中的惊喜，为他吗？

放学了？

哦，嗯。王老师看看孩子，长得真俊，叫啥名？

鹦鹉。

好名字。

那个，那个，学校，好吧。

好。

校长好吧。

好。

同学们，老师们，

都好。王老师看看妞，秀丽，你要走吗？

呵，回家。

妞眼里亮起来，家，有强子，有大哥，有燕子，有虎皮，强子说了，她回去时，虎皮回家了，凤儿的眼睛好了，嫂子回来了，啥啥都好了。

王老师在妞眼中看出对家的盼望，这种盼望，他不解，那个男人，是她的盼望吗？

妞问，信，强子，没信吗？

王老师悲哀又愤怒起来，他突然明白，早也应该明白，现在更确定了，秀丽见到自己一切地盼望惊喜，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盼他的信，写他的名字，为他生了儿子，为他，全是，为那个男人，没有自己，甚至，没有别人。

站起来，王老师整整自己的衣襟，秀丽，以后你还要好好读书认字，知道吗？

嗯，妞点头，强子说，他教我。

王老师咽咽唾沫，好，还有，这些信我要拿走。

说完去收拾满炕的信。

妞愣住，为，为啥。

眼见王老师把所有信都划拉在一起，收拾整齐，问，啥时走？

明儿。

妞的眼睛一直盯在信上，指指，拿，哪儿去？

王老师冷哼一声，看看秀丽，实话说吧，这些信，不是他写的，不是，你女婿写的，都是我写的，是张涛让我替他写的，你明天就回家了，信也没用了，我拿回去，还能当引柴。

啥？王老师在说啥，妞呆呆地站起身，不是，不是谁写的，她女婿，强子，强子吗？是，全是，谁，谁，王老师，啥意思？

王老师看妞傻傻地望着自己，一阵心酸，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和那样的男人是一路人，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拿秀丽当回事，他们怎么可能长久过日子啊。

看看柜子上还摆着笔本，王老师过去看，妞还在写字，还在拿他的字当样子，看妞说，我写上村里的电话，回家后，有事就打这个电话，找我，明白吗？

妞点头，看王老师把信放在柜子上，写字，撕下一页纸折好，递给她说，放好了，哪天心里想不开，就打电话找我。

嗯。

好了，我走了。

王老师重新拿起信，欲走。

妞快速拉住他的衣袖，信。

王老师回头，看妞盯着自己的眼睛。

举举手里的信，这些，都是我写的，不是你女婿写的，明白吗？

妞满眼的不解，摇头，惊慌。

不是他写的，他让张涛委托我写的，所以，放手吧，我走了。

王老师拉开妞的手，掀门窗走出去了。

妞傻傻地站着，直到孩子哭声响起。

晚上张涛娘俩回来时，妞把包放在了炕头儿，一堆衣服放在柜上，还有一沓钱。

说妈，衣服，给嫂子，钱，买肉买菜。

干妈再三说不用不要，妞不吱声。包里只有孩子的衣服尿片儿。

张涛说妈，嫂子说啥就是啥吧，钱你留下，衣服给我嫂子穿，她胖，正好儿。

干妈抱了鹦鹉一晚上，念叨了好多话，这大孙子，可是她亲手接生的哪，这小子，过了满月，小脸儿也像满月，真俊，天底下她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孩子，就是脾气急，拉尿了晚一会儿收拾就哭得没气，饿一点更不用说，总之委屈一点儿也不行。

明天就走了，干妈说秀丽呀，妈真想和你们娘几个一块走，可这边事儿也太多，听妈的话，回去后好好照顾孩子，姑娘小子就是你的力量，别和你女婿生气，你生气孩子没奶可麻烦了，还有啊，有啥事儿和你兄弟说，让他给妈电话，妈给你做主，知道不？

妞啥也听不清，只茫然地望着干妈，信，不是强子写的？强子没给她写过信，强子，不想她，不管她，不给她写信？

干妈说完又点鹦鹉的小鼻子，小子，快长大呀，长成大老爷们儿了，你妈就啥也不怕了。

夜还是深了，干妈看妞喂完奶，给妞铺好被褥，看着妞躺下才回到东屋。

张涛也没睡，见妈进来说妈，你话就是多。

唉，老不舍心哪，你哥，你说你哥，得多精明的人儿能伺候了他，妈还真不明白咋和你嫂子过到今天，看你们事儿越做越大，妈咋不担心啊。

妈，你瞎操心，强哥才不是那种人。

那是那是，我知道，不管咋说，你可多长个心眼儿，多提醒你嫂子，有事儿给妈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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