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春燕在哭，虎皮在哭，秀丽没哭，抱一次抱不起来，又抱一次，几次过后，放开虎皮，摸脸皮的脸，抱不动，娘抱不动了，虎皮，你去哪儿了，去哪儿了？不哭，不哭不哭，是不是找不到家了，搬好几次家，不好找了吧。
秀丽给虎皮抹眼泪，春燕过来拉她，妈，虎皮眼睛。
秀丽大声道，没事没事，眼睛能治好，你凤姨都好，强子，强子！
秀丽回头叫，强子慢慢走过来，眼神落在虎皮身上，眼红了。
秀丽叫，快点快点，虎皮眼睛能治好，能治好，是不是。
虎皮睁眼看强子走过来，又闭上眼睛，轻声道，爸，爸爸，大嘟嘟。
强子停下脚步，落泪了。
两大步过来紧紧抱住虎皮，哽咽道，爸爸错了，爸爸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错事，最大的错事，爸爸错了。
王海东在春燕道耳边道，进屋再谈。
春燕抹抹眼泪，两人拥三人进房。
在客厅坐下，秀丽才发现，虎皮眼睛不再一片蒙白，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虎皮拉下秀丽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妈，我眼睛好了。
好了？治好了？
嗯。
太好太好了，强子，太好了。
强子倒茶的手有些颤抖，王海东接过茶壶，给几人倒茶。
春燕去洗漱间，自己洗脸，拿毛巾出来给虎皮擦脸。
虎皮伸脸等春燕擦完，春燕看看强子，爸，你不去洗个脸啊。
强子深叹口气，看秀丽眼不眨地盯着虎皮，不时用手摸上摸下。
燕坐下拉着虎皮的手兴奋道，快说说，这些年，你在哪儿，怎么找到姐的。
虎皮看看王海东，看看高强。
春燕疑惑地看看二人，海东，爸，你们，知道虎皮？
高强不作声，王海东道，环球文体法定代表人。
春燕惊呆。
虎皮？
现在叫楚天阔，父亲，养父是65集团军政委。
春燕重新打量虎皮，气度不凡。
看高强，爸，你知道虎皮在哪儿？
高强点头。
春燕腾一下站起来大叫，爸！！你怎么能这样！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夜里梦到虎皮哭醒吗，知道妈妈多少次悄悄掉泪吗？你老说找不到找不到，为什么！
开始是找不到！
为什么！我就问你，为什么！春燕边叫边掉泪，王海东抱她坐下。
高强抹抹眼睛，开始，真的用了一切力量都没找到，找到时，虎皮，已经十二岁了，在军人家庭，那家人待他很好，眼睛治好了，学习很努力，聪明，懂事。
春燕大叫，那你就放弃了！
没有，我亲自和楚师长谈的，楚师长说胆敢和他抢儿子，和我兵戎相见，然后就把虎皮转学了，家也搬了。
王海东向春燕点头，这是事实。
高强看虎皮，我最后一次给楚师长打电话，他说理解我的心情，现在不行，等虎皮成年，机缘合适，会告诉他过去，现在为孩子快乐成长，希望我不去打扰孩子生活。我，认了。
王海东拍拍春燕的后背，秀丽目光一直没离虎皮，似乎听不到他们的任何话，一脸笑，这笑，久违了。
春燕长呼口气，看虎皮，楚师长，他们，告诉你了。
虎皮摇头，因为抢地，因为这案子，因为鹦鹉集团的鹦鹉，我一点点查出来的，我只记得几个声音，姐，姐姐，燕子姐姐，春燕姐姐，有妈的声音，有最后……
虎皮看高强，最后那天在车上，爸，大嘟嘟，我只记得这些，有时候很模糊，有几年甚至忘了，但这些声音时常在梦中。那晚……
看看王海东，王局给我打电话过去时，我刚刚确定，网上搜到姐所有外媒的发言，闭着眼睛听完才过去的。
王海东说，你今天上午是不是跟我的车。
一路跟到民政局。
几岁，几岁从这里走的。
高强道，大概三岁半。
王海东看看虎皮，你仅凭声音，这么多年，就肯定是你姐，爸妈？
虎皮看他，闭眼。
王海东依言。
深呼吸。
一分钟后，虎皮问，听到什么声音。
你们没说话啊。
半分钟后，王海东睁开眼睛，点头，我明白了。
秀丽扫一眼高强，是不是吃饭。
哦，吃饭吃饭，高强看看几人，你们去准备，我和虎皮聊两句。
春燕扶秀丽起来，虎皮也站起来，秀丽眼不离虎皮，笑，高，比我高，看春燕，比你高，看王海东，差不多，和鹦鹉，也差不多。
出门前看看高强，比你爸，还是没你爸高，没长大，还长是吧。
春燕拉秀丽出门，妈，你先去餐厅，我和海东去接大伯。
嗯，嗯嗯，快去接快去接，虎皮来了，呵，五，五，有五就有六。
王海东开车，春燕还在生气，我爸，你知道吗？当年就是我爸，亲手把虎皮送去公安局的，不经我和妈同意，就还给了那家人，那家不是人的人，竟然把虎皮转卖了，我和妈，春燕又哭。
王海东打断她，这事儿你没提过。
你不是把我的事都查明白吗？
是你，和有关你的事儿，这个楚天阔和你没关系，不在调查范围内。
虎皮，以后不许叫他楚天阔。
王海东看她一眼，我警告你，这男人和你没任何关系，以后不要肢体接触！
你说什么！停车！
王海东停车转身看她，说错了？
他是我弟弟！
从血缘关系上没任何关系，从法律上讲，抱养关系在楚家。
你什么意思。
他是和你没任何关系的成年男子，听明白？
他是虎皮！虎皮！是我虎皮弟弟！你听明白？！
王海东启车，警告过你了。
春燕气得呼呼喘气。
春燕到诊所，果然热闹，春燕三步两步跑进去。
问大伯，大病房，直接进去，在李如风耳边道，大伯，虎皮来了。
李如风如木雕样，片刻回过神，来了来了？哪了？到这儿了，到这儿了吗？
没，家呢。
走，走走，回家。
春燕扶他走，李如风脚步踉跄，春燕忙说，慢点慢点，他飞不了。
李如风又想哭，这是咋了，老了吗？
在哪儿着，咋找来的，自己找来的，还是你们找来的啊，长成啥样了，眼睛呢，啊。
春燕简单说说。
李如风大笑，有出息，都成老总了，咱家成总部啦！
房间里只有虎皮和高强，虎皮给高强倒杯茶，双手递过来，爸，我真的不怪你，别听姐的，我就是想你们，小时候天天晚上哭闹，叫姐燕子姐，姐姐，春燕姐，叫妈叫爸大嘟嘟，可能我不哭闹，乖一些，亲生父母就不再把我送走了。
虎皮停一会儿，接着道，后来，遇到楚父母，待我很好，所以爸，找到你们就好了。
高强不住点头，嗯嗯，从你生意出道开始，我就在关注，很不错。
爸，我想有时间，和那边楚父母见一面。
好好好，我要好好感谢他，替我把儿子养这么好。
秀丽进来，又坐在虎皮身边，炖上鸡蛋羹了，你小时候最爱吃。
虎皮伸手将秀丽额边的一丝发理好，妈，你长得真好看。
我不好看，你爸，爸好看。
嗯，姐也好看。
鸡蛋羹，还爱吃吗？
虎皮点头，最爱。
秀丽开心地笑了。
春燕没进厅大叫，虎皮闭眼，听听谁来了。
李如风把拐杖递给春燕，王海东跑过来扶，慢慢走过来。
李如风到虎皮面前，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正常，小虎皮，咱喝热奶了。
虎皮在静静听，房间很安静，王海东也闭上眼睛，他刚才知道了，当人眼睛闭上的时候，耳朵是会听到很多睁眼听不到的声音和声音差别的。众人呼吸有些不稳。
虎皮声音很轻，慢慢道，是，是这声音，应该还有，还有一种声音，在梦里响，我找过很多遍，都不对，像是，红色影视剧里发报的声音，嗒，嗒嗒，嗒！
李如风猛吸鼻子，春燕赶紧把拐递过来，李如风拄着，在虎皮面前来回走，虎皮突然睁开眼站起来。是！
眼前的老人，脸色不错，皱纹已深，虎皮长久注视李如风，李如风已流下泪来，孩子，虎皮呀，自从你离开家，这家里就少了一半的笑，多了几倍的牵挂啊，你可知道啊，你爸寻遍大江南北，和那些叔叔们，跑的路能绕地球几圈了！
春燕扶李如风，大伯你坐吧，我爸没和你坦白吧，早知道虎皮在哪儿呢，就是不说，害我们难过了这么多年！
李如风坐下叹气，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你妈都对你爸有意见，当时做决定，也有我一份，你们女人嘛，感性一些，我们男人理性多，当时想，你找回来了，送虎皮回去是应该的，按当时的计生政策，鹦鹉出生还是大问题，抱养手续根本不用想，警察也是天天催，送回亲生父母身边，哪会错，我和你爸是真没料到，他们会把孩子再，再……
李如风难过的表情春燕受不得，赶紧端茶递过来，过去了过去了大伯，喝口茶歇会儿吃饭。
李如风接过茶杯放下，继续道，我俩肠子都悔青了，没事没事，现在好了，团圆，啥叫团圆，这才叫团圆呢！！
虎皮笑笑，我应该叫您。
春燕忙道，大伯，咱们最最亲亲的大伯。
大伯，小虎皮喝热奶，这声音，常在梦里，还有拐杖的声音。
好好，太好了，燕子，给鹦鹉打电话了吗，他来不来，来了你们仨就齐了，天啊，今年，燕子，我今年多大了？
七十八。
还好还好。
大家看着他，春燕摇他，怎么啦。
没到该死的年龄啊，这么大喜，我怕受不住，戈儿屁啦！
哈哈哈哈，众人笑。春燕给鹦鹉打电话，黄月接的，问在哪儿，黄月说会议室开会呢。
春燕怒，不是让他回家吗？电话给他。
是，业务吗？
不是。
高总吩咐过，总裁会议除非他交待过或预约的重要业务，不接。
哈，这个丑八怪，他还成精了他！
李如风道，算了，让他忙，不差这一会儿。
春燕冲电话喊，散会让他马上给我回话。
是！
高强真开心，见秀丽地笑，多少年了，今天异常美丽，他突然意识到，送走虎皮，送走鹦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孩子离开自己，两个儿子，都是他决定送走的。心疼了。
过来自然搂住秀丽，好不好。
好！
那，这个，哪天让鹦鹉抽个时间，去东宁看看老妈！
去去去，有，有好多天没去了。
过年去的嘛。
不要等过年再去了。
那以后想啥时候去啥时候去。
秀丽用力点头，嗯！
这餐饭，开心又快乐，中间鹦鹉打电话过来，春燕被开心着，也温柔了，问多久到。
鹦鹉说刚散会，不会太早，到底什么事儿。
春燕说记得和你提过，我有个弟弟你有过一个哥哥，叫虎皮。
妈提过。
在家呢。
哦！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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