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脸皮有点厚

周炳坤，就是周家那个远房叔公，退休的文化局副局长。

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来往。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沈岩和这个老头没有什么来往，平常倒也没什么仇怨，所以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客气。

“周叔啊，什么事儿啊？这么晚了，您要是有事儿的话，不如明天说吧。”

周炳坤却哼了一声，摆谱说道。

“小沈，我听说你现在是吕书记的秘书了，进步挺快，年轻人有前途。但是你做人不能忘本。”

沈岩一愣，开口就训人，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猜到对方的意图了，但仍然不动声色地说。

“周叔言重了，我不过就是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不过今天确实挺晚了，我要休息了，不知道您打电话是有什么意思，没什么事儿的话，您就休息吧，我也累了。”

周炳坤本来以为自己这个老资格一出马什么事儿都能解决，但是眼看沈岩这样不接招，有些不爽。

“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为什么来打这个电话的，你和婉倩的事儿，还有他家里的事儿，不是我说你，你把事情做得有些绝了，年轻人不应该这个样子办事儿，你说是不是？婉倩要是做得不对，改了就是好孩子，现在他眼睛都哭肿了，你就不能再大度点？夫妻共过患难，情谊难得，怎么能说散就散？”

沈岩觉得对方简直就是个傻子，心里冷笑，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并没有打断。

周炳坤还以为沈岩听进去了，继续发挥。

“我知道你现在是大领导身边的人了，是要注意影响，但是越是这个时候，你也得注意名声，外人要说你沈岩攀上高枝就抛弃糟糠之妻，这名声要传出去，领导怎么看你？”

话说到这里，他基本上已经发挥得差不多了。

“你听叔一句劝，过去的事儿就能过去，能复合就好，就算是你不愿意复合，也应该帮衬一把，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给人一条活路，显得你大度，对你的名声前途有好处。那点小过节，干嘛不放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岩觉得很是荒谬，但是他还是保持着客气说道。

“周叔，您的话我听完了，我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要澄清一下，或许事情不是像您想象的那样：第一，我和周女士已经正式离婚，不存在任何关系，感情到此为止，周家人没有理由打扰我；第二，周家的难处如果是张子昂案件的事儿，那这是纪检机关的事儿，我不会干预司法工作；第三，关于名声和活路，我的名声来自组织的信任和自己的工作的，活路是自己走的，不是我去铺的，跟我也没有半毛钱关系。您是老领导，应该懂得纪律的严肃性。这事到此为止，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挂了。”

沈岩这番话，把那个老江湖给堵得死死的。

电话那头的周炳坤直接被噎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他本来以为沈岩可能会诉苦，甚至会羞愧。

现在却是完全的没把他这个所谓的老领导放在眼里。

周炳坤的老脸挂不住了，像是被人抽了一个大逼斗。

他憋了半天才说。

“沈秘书，你现在是省委的大领导了，我这个小老头的话是听不进去了，我是狗拿耗子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直接撂了电话。

沈岩也没有任何的表情，这些周家人有任何表现他都不觉得奇怪，毕竟都是自我感觉良好的。

如果全世界不围着他们转，就是大逆不道。

但是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窝囊废女婿了。

周炳坤这个电话，其实就是一个退休老头在无能狂怒，但反过来想，周家和他们有关系的那些人已经非常慌乱了，开始病急乱投医。

张子昂那个案子其实已经挖到了不少的东西，让很多人开始坐不住了。

很快，沈岩跟着吕书记又下了两次基层，觉得自己的时间已经开始慢慢紧张了。

对于省里的所有信息，他开始分门别类地处理。

至于和下面各个厅局去打交道，自然又是沈岩这位大秘的事儿。

他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档案室和纪要阅览室。

这几天下午，他正对着一份报告头疼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数字基本上对不上。

尤其是项目的实际拨款差了一大截子，连个合适的理由都没有。

他本来想去倒杯水给自己提神，结果路过一个项目的备案档案架时，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公司名字：沅江市鸿景建筑有限公司。

沈岩的记忆力很好，立刻想起来前段时间关于江南湾的事儿，看过这个资料。

这是江南湾项目的下一部分包商之一，资质很一般，企业也相当的不起眼。

可是这样的企业，怎么就出现在省文旅项目的备案里？

虽然说文旅项目跟建筑有关系，但是通常也是专业的文旅设施建筑商来做。

这种主打土建的公司完全搭不上边，要说是里面没鬼，只怕是鬼也不信。

他又看了一眼，确定档案袋只有一个人，于是把那一摞文件就抽了出来。

仔细一看，是几份不同的合同备案表。

快速翻阅了一下，大概就是一些关于市政和房建的项目，符合鸿景的经营范围。

如果这样看起来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越往后面翻，他越是有些发愣。

有一份案卷上面写的是《云江市清涧河沿岸景观整治配套设施项目》，甲方是云江文旅局下属的投资公司，乙方就是鸿景建筑。

合同金额也不算大，只有八百多万，但是备案时间却是一年多以前。

报告里的措辞是“资金支付凭证与现场勘查实物量存在较大差异，需进一步核实”。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还是单纯的巧合。

沈岩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摸到线头了，这张网比想象中更大，更模糊。

他没有声张，甚至脸上都没露出任何异常表情。

只是像查阅其他文件一样，平静地将这份关于鸿景建筑的备案表仔细看了一遍。

特别是签字盖章页和资金拨付记录，默默记下了几个关键信息：项目编号、负责人签字、几个时间节点。

然后，他将文件原封不动地放回档案架原位，甚至还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它看起来和之前毫无差别。

做完这一切，他才拿起水杯，走去饮水机旁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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