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天线断了
他表现得若无其事，但会议室里一些嗅觉灵敏的干部，已经悄悄交换了眼色。
谁不知道，沈岩是吕书记的秘书出身，是吕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
吕书记就是沈岩在省里最硬的后台，如今这根天线眼看就要断了。
接下来的几天，各种小道消息蔓延。
“听说了吗？吕书记这次是突发心梗，很严重，就算能挺过来，恐怕也要退二线了。”
“上面已经定了，直接从部委空降一位下来当代理书记，听说很年轻，才四十五岁，背景硬得很！”
“这下沈市长可尴尬了，以前有吕书记在上面顶着，他大刀阔斧，得罪了多少人？现在靠山倒了，那些被他收拾过的人，能放过这机会？”
“我看啊，郑副市长那边，最近走动得很频繁啊，听说昨天还专门去了省城，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话准没错，沈岩步子迈得太大了，这下看他怎么收场！”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都会传到沈岩耳朵里。
小赵气得不行，有次在办公室差点跟一个来汇报工作时语气有些懈怠的副局长吵起来，被沈岩用眼神制止了。
沈岩淡然说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天渡不是靠哪个人，是靠制度，靠大家，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他越是平静，小赵心里越没底，他明白沈市长这几天抽烟比平时凶了些，办公室的灯也熄得更晚了。
一周后，原国家某部委司长，年仅四十五岁的周玉锋同志，任天渡市委常委，代理书记职务。
周玉锋充分肯定了天渡市过去的工作成绩，但强调要稳中求进。
郑国涛在台下听着，鼓掌格外卖力。
散会后，他第一个挤到周玉锋身边，热情地引路、介绍情况，姿态放得极低。
周玉锋对郑国涛的殷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轮到和沈岩握手时，说道。
“沈岩同志，久仰大名啊，天渡在你和同志们的努力下，发展很快，以后我们要一起搭班子了，还希望你多支持工作。”
沈岩说道。
“周书记过奖了，欢迎您来天渡主持工作，我一定全力配合，做好分内之事。”
“那就好。”
新书记上任，调研是惯例。
周玉锋的调研路线，明显经过了精心设计。
他先去看了几个之前被沈岩叫停或大幅调整的、郑国涛力主的形象工程现场。
听着郑国涛和项目负责人痛心疾首地汇报项目前景如何，现在停下来损失如何惨重。
周玉锋听得频频皱眉，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
接着，他又去视察了天渡港和新能源产业园。
在港区，他看着繁忙的工地，问沈岩说。
“沈市长，这个港区扩建，投资巨大，债务风险可控吗？我看了报表，你们平台的负债率可不低啊。”
沈岩从容应答。
“周书记，风险完全可控，我们已经引入了战略投资者，并且扩建后的吞吐量和收益预期经过了严格测算，还本付息没有问题。”
“预期毕竟是预期嘛。”
周玉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
“还是要稳妥一点好。”
在新能源产业园，一家本土科技企业的创始人兴奋地向周玉锋介绍他们的自主研发的电池管理芯片如何打破了国外垄断。
周玉锋听完，却转头问陪同的发改委主任。
“这种尖端技术，投入周期长，市场风险高，政府补贴力度这么大，会不会形成新的撒胡椒面，有没有做过更审慎的评估？”
发改委主任一时语塞，看向沈岩。
沈岩接口说道。
“周书记，我们对这些企业的扶持是经过严格筛选和竞争的，看中的正是他们的核心技术和长远竞争力，这不同于普通的补贴。”
周玉锋说道。
“沈市长有魄力，不过，有些事，步子不妨放慢一点，再看一看，总没有坏处。”
几次调研下来，风向标已经再明显不过。
一次讨论天渡港二期资金安排时，沈岩坚持按原计划推进。
郑国涛立刻跳出来反对说道。
“沈市长，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周书记也强调了要防控风险，现在大环境不好，我们应该更谨慎一些，我建议二期工程暂缓，资金优先用于保障民生和化解存量债务。”
几个之前被沈岩压得不敢吭声的常委，也纷纷附和郑国涛。
沈岩说道。
“港区扩建是经过科学论证的，关系到天渡未来十年的发展空间，现在暂停，之前的投入和机遇都会付诸东流，民生要保障，债务要化解，但发展更不能停。”
双方争执不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持会议的周玉锋。
周玉锋说道。
“国涛同志考虑风险，沈岩同志着眼发展，都有道理，这样吧，港区二期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发改委牵头，再组织一次更全面的专家论证在没有得出明确结论之前，资金暂缓拨付。”
他一句话，就把沈岩全力推动的项目给暂停了。
沈岩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
他知道这是周玉锋在立威，也是在敲打他。
散会后，郑国涛同志经过沈岩身边时，故意看了一眼。
小赵跟着沈岩回到办公室，关上门说道。
“市长，他们这分明是打击报复。”
沈岩说道。
“是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是正常的班子磨合，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港口那边的工程，只要没下正式停工文件，就按计划推进前期准备。新能源那边，让企业抓紧研发，不用管外面的风言风语。”
几天后，市纪委副书记亲自带队，突然进驻了天渡港扩建工程指挥部。
说是接到举报，要核查项目招投标和资金使用情况。
最终没查出什么大问题，但敲山震虎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搞得指挥部人心惶惶，项目进度大受影响。
接着，市委组织部也在周玉锋掌控下下发通知，要对全市近期提拔的年轻干部进行全面复核。
重点是破格提拔和来自基层一线的，而沈岩上任后大力提拔的年轻干部，很多都在复核名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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