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免得尴尬

她心里正琢磨着生产线的事，像揣了颗没落地的石子。

　　“你要是着急，不如主动跟厂里的大老板沟通。”李毅夫脚下的力度稳了稳，车把微微晃了晃，“原料采购我已经跟外地的药农定好了，后续铺货的渠道我也能盯紧，你只要把配方和品质把好关就行。主动点，免得夜长梦多。”

　　沈清岚心里一动。

　　李毅夫这话在理，订单是她跑下来的，要是因为沟通不及时耽误了，亏的还是自己。

　　可一想到顾淮安已经很久没有回来，她又有点犯怵，心里像绷了根细弦：“人家最近都在外地忙，咋主动啊？”

　　记忆中那个人的轮廓有些模糊，但是音容笑貌如同昨日刚见一般清晰。

　　“这年头大厂长不是都有电话吗，去问问人，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总比坐着等强。”李毅夫说着，拐过一个弯，中药馆的蓝布幌子已经能看见了，“到了，先跟李老头打个招呼。”

　　没大没小的！沈清岚心里一阵鄙夷，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几天相处下来，虽然大家都没有说出来，但是沈清岚却意外的发现李毅夫和李永珍居然是祖孙关系！

　　她意外又有点好笑。

　　难怪之前觉得两人眉眼间有点像，只是一个温和一个跳脱，咋也没往祖孙上想。

　　进了中药馆，李永珍正坐在柜台后抓药，看见两人进来，笑着抬了抬眼皮：“回来了？清岚丫头，市里铺货的事，毅夫跟你说了吧？”

　　李毅夫没接话，只是拿起柜台上的搪瓷杯喝了口水，眼神飘向窗外。

　　显然是不想暴露两人的关系。

　　沈清岚心里门儿清，顺着李永珍的话点头：“说了，李老板说下周带我去见百货大楼的经理。”

　　她没戳破那层窗户纸，免得两人尴尬。

　　毕竟往后还要在药馆学医，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永珍又叮嘱了几句“跟人谈生意要实在”，沈清岚应着，心里却还惦记着生产线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岚天天往镇上跑，可李阔那边始终没动静。

　　眼看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心里像被猫抓似的，坐立难安。

　　要是生产线定不下来，原料没法加工，订单就得黄，到时候不仅自己亏，还得连累李毅夫的渠道。

　　挣扎了半天，沈清岚终于攥着那张联系方式卡片，往镇上的电话亭走。

　　顾淮安为人低调，只在村长那留下了联系方式。

　　木头搭建的电话亭，油漆斑驳，里面挂着部黑色的拨号电话，线绳绕了好几圈。她站在外面，手心都攥出了汗，心跳得比赶集市时的马蹄声还快。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下一秒就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内心就慌乱个不停。

　　深吸一口气，沈清岚走进电话亭，手指有点发颤地拨了号码。

　　“嘟嘟”的忙音响了好几声，她心里的弦越绷越紧，差点就要挂电话，听筒里突然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喂，哪位？”

　　“您好，我、我是沈清岚。”沈清岚的声音有点发飘，赶紧稳住心神，“我想问问，之前跟李阔副厂长说的生产线的事，有消息了吗？”

　　话语一出她差点咬断了舌头。

　　啊呸呸呸，怎么还用上了敬称！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接着传来一声带着明显意外的轻“哦”，语气里的疏离瞬间散了大半，“李阔已经跟我说过了，三条生产线的事，我没意见。只是有些合作细节，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明天就回厂里，想跟你面对面谈谈，好不好？”

　　沈清岚心里“咯噔”一下，既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羞赧。

　　原来李阔早传话了，自己这通电话倒像多此一举。

　　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说：“李副厂长只说您去外地了，没说归期……我这边订单等着开工，原料都晒好了，堆在仓库怕受潮，实在着急，才斗胆给您打电话。”

　　“是我没跟李阔说具体日子，让你担心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如同宿命一般环绕在耳边，沈清岚握着听筒的手微微一僵，耳尖悄然泛红。

　　“那你明天早上方便吗？”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顾淮安又问了一嘴。方便，我一早就在厂门口等您。

　　沈清岚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方便！太方便了！明天我一早就去厂里找您！”

　　“不用这么早，上午十点吧，我在厂长办公室等你。”听筒还贴在顾淮安耳边，里面只剩“嘟嘟”的忙音，像空荡的晒谷场里刮过的风，没着没落的。

　　他刚才还攥着话柄，琢磨着要不要问“明天谈完要不要一起吃碗面”，可话到嘴边还没绕开舌尖，那边就“咔嗒”挂了线。

　　心里像被掏走了块刚蒸好的白面馒头，空落落的。

　　自己这是咋了？

　　不过是有了一次合作机会，犯得着这么牵肠挂肚？

　　他赶紧晃了晃头，把那点莫名的惆怅往脑后扫，伸手抓过桌上的全国各地的订单数据，可眼神总往电话上飘，连清单上的字都看串了行。

　　这边沈清岚揣着电话卡，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哼着家乡小曲往中药铺赶去。可刚拐过中药馆所在的街角，视线里突然撞进几个姑娘的身影。

　　领头的是刘敏珠，正踮着脚往馆里瞅，还跟身边的小姐妹比划着什么。

　　沈清岚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踩了脚滚烫的灶灰，心里瞬间飞进只嗡嗡叫的马蜂。

　　咋这么倒霉！

　　又撞见这尊“菩萨”！

　　她赶紧往旁边的老槐树后缩了缩，树干粗得刚好挡住她的身子。

　　扒着树皮偷偷看，就听见刘敏珠尖着嗓子抱怨：“上次跟沈清岚要两包草药，她抠门得跟啥似的，非说要花钱买！我这才打听着，这家的美白草药最正宗，城里的朋友都等着要呢，赶紧带你们来多买几包。”

　　沈清岚心里冷笑一声。

　　合着是白嫖自己的没成，又摸到药馆来了，还不知道这草药压根就是她的，真是瞎猫撞着死耗子。

　　哪能啥便宜事儿都叫她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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