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扎中要害

躲在槐树后的沈清岚，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又疼又气。

　　明明是自己想白嫖草药不成闹脾气，倒反过来颠倒黑白，还拿“偏心”说事？

　　去年大哥想买新锄头，娘连夜纺了三天线，卖了钱就给他买了。

　　自己卖草药赚的钱，大半都给家里添了油盐，哪来的“不重视”？

　　沈清岚直接走了过去，看着蔡雅英还抓着大哥的胳膊哭哭啼啼，她心里憋着的火气像烧红的烙铁，不拍下去就不痛快。

　　小玲耳朵上的伤还在渗血，这女人倒好，转头就来大哥面前装可怜、搬弄是非，真当她好欺负？

　　沈清岚伸手一把拉开蔡雅英，力道没轻没重，蔡雅英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没等她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沈清岚的巴掌已经落在她脸上，声音在晚风中格外清晰。

　　“你敢打我？”

　　蔡雅英捂着脸，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清岚。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怎么了？”

　　沈清岚手还僵在半空，心里的火气总算泄了点，“你在药馆拿算盘砸伤小玲的耳朵，现在又来我大哥面前瞎编乱造，挑拨我们兄妹感情，这巴掌是你应得的！”

　　“清岚！你咋能打人呢！”

　　沈明恒赶紧冲过来，把蔡雅英护在身后，结结巴巴道：“再、再咋说也不能动手啊，有话，咱可以好好说嘛……”

　　沈清岚看着大哥护着蔡雅英的样子，又气又好笑，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

　　大哥咋就这么糊涂，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好好说？我跟她好好说的时候，她在药馆拿算盘砸小玲的时候咋没想好好说？”她指着蔡雅英，声音提高了些，“大哥你问问她，今天带十块钱领七八个人去药馆买草药，嫌涨价闹脾气，是不是她？拿红木算盘砸小玲耳朵，是不是她？”

　　沈清岚一脸失望，“现在跑这儿来跟你说我欺负她，这不是撒谎是什么！？”

　　沈明恒怔住了，目光在妹妹通红的脸上和蔡雅英颤抖的指尖间来回游移。

　　这怎么和雅英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蔡雅英捂着脸，眼泪又掉下来，却没敢大声哭。

　　只是拉着沈明恒的衣角小声辩解：“明恒哥，我没有……我就是不小心碰到小玲，她误会了……沈清岚她故意夸大……”

　　她太低估沈清岚在沈明恒乃至于沈家心里的地位了。

　　以为在农村都是重男轻女，不过是因为沈清岚长得好看比较讨人喜欢，沈家才比较偏心于沈清岚。

　　若是她跟村里人都打好关系，或者是平时上点心。

　　也不至于发现不了，沈清岚在沈家到底是多高的地位。

　　“不小心？”沈清岚冷笑一声，往前凑了一步，眼神像淬了冰，“小玲耳朵上的血都染透了布条，药馆的村民都看见了，你说不小心？”

　　她转头看向沈明恒，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股戳心的力道。

　　“大哥，你好好想想，蔡雅英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回村里了？她早就回城里了，跟你断了联系，今天突然回来，不是为了看你，是为了挑拨咱们兄妹俩的感情，让你跟我闹矛盾！”

　　沈明恒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蔡雅英，眼里满是疑惑。

　　确实，蔡雅英上次走了之后，快一个月没消息。

　　他去知青点问，别人说她回城里了，他还以为是临时有事。

　　“我没有！我就是……就是想回来看看你！”蔡雅英慌了，声音都变了调，伸手想拉沈明恒的手，却被他下意识躲开。

　　这下沈明恒内心彻底乱了，没了谱，愣在原地，更不想理会蔡雅英。

　　“看看？”

　　沈清岚抢过话头，眼神紧紧盯着蔡雅英，“看看你需要编瞎话污蔑我？看看你需要在药馆撒泼打人？”

　　她顿了顿，抛出最戳人的话，“你要是真跟我大哥好，为啥这么久不回来？为啥一直不肯跟他定下来？不就是怕留在村里，不想跟他过苦日子，想在城里找更好的吗？”

　　这话像把尖刀，一下子扎中了蔡雅英的要害。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清岚说的是真的，她回城里后就没打算再回村。

　　要不是沈清岚今天在镇里弄这么一出，她懒得回来这个又穷又破又臭的鬼地方！

　　说不定还能从沈明恒那儿骗点钱，没想到被戳得这么彻底。

　　沈明恒也愣住了，看着蔡雅英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之前的心疼慢慢淡了，多了点失望。

　　情爱碎成了灰。

　　他想起她从前的温柔体贴，如今看来，全是假的。

　　那些甜言蜜语，也不过是哄他这个乡下人罢了。

　　他攥紧了衣角，指尖发白。

　　张了张嘴，想说说句话，却发现自己啥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何翠兰背着个布包从镇上回来，刚走到村口就看见这阵仗。

　　她眯眼瞅了瞅捂着脸的蔡雅英，又看了看沈清岚发红的手，心里立马明白了大半。

　　“你是谁家的丫头，在这儿跟我家孩子闹啥？”何翠兰走过去，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压人的气势。

　　“娘！”沈清岚和沈明恒同时喊了一声。

　　蔡雅英赶紧擦了擦眼泪，想跟何翠兰解释：“婶子，我是……”

　　“我不管你是谁。”

　　何翠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伸手就把她往村口外推，力道大得蔡雅英站不稳，“我家孩子在这儿好好的，轮不到外人来哭丧！赶紧走，再敢来我家跟前闹，我就喊公社的人来！”

　　蔡雅英被推得踉跄着往后退，看着何翠兰冷着脸的样子，不敢再停留，捂着脸转身就往村外跑，很快就没了踪影。

　　沈明恒站在旁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何翠兰一眼瞪了回去：“你也别愣着了，多大的人了，还分不清好赖人？”

　　沈明恒低下头，小声说：“妈，我知道错了。”

　　何翠兰没再骂他，转头看向沈清岚，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手疼不？下次别这么冲动，打坏了手划不来，这种人不值得。”

　　沈清岚摇摇头，心里暖烘烘的。

　　何翠兰总是最护着自家孩子。

　　“妈，我没事，就是气不过她欺负小玲，还骗大哥。”

　　“行了，都别站在这儿吹风了。”何翠兰背着布包往家走，语气一下子缓和下来，像刚才赶人的事没发生过似的，“我在村头碾了点面粉，晚上给你们蒸白面馒头，再炒个鸡蛋，赶紧回家帮忙烧火。”

　　两兄妹点了点头，一路上默不吭声，跟着何翠兰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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