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心里发慌
李毅夫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挑了挑眉，把屁股往凳子上一放：“顾厂长这话在理，可要是没人知道这膏子好，就算生产线堆成山，也没人来买不是？我跟广播局的王科长磨了三天，才把广告时段定在晚饭后。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听广播，效果才好。”
“磨三天是能耐，可要是药膏质量不过关，播再多广告也没用。”
顾淮安抬眼看向李毅夫，语气里带了点硬气，“我在厂里盯着质量，这才没出岔子。”
“质量过关是本分，让更多人知道才是本事！”李毅夫也来了劲，往前挪了挪身子，眼看就要跟顾淮安掰扯。
沈清岚坐在中间，看着俩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摆摆手：“你们俩又较上劲了？都是为了药膏好，争这个干啥？广告是毅夫帮的大忙，生产是淮安盯得紧，少了谁都不行，这不挺好的吗？”
俩人就总在一块互相拆台，她都劝习惯了。
顾淮安看了沈清岚一眼，见她眼里满是“别吵架”的恳切，心里那点火气瞬间消了大半，只是没再说话，拿起笔低头翻书。
李毅夫也知道不能在沈清岚面前太过分，撇了撇嘴，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水，没再接话。
俩人就这么背对背坐着，谁也没理谁，空气里却还飘着刚才没散的火药味。
沈清岚看俩人不吵了，松了口气，拿起账本开始算最近的订单，没再琢磨俩人刚才那点不对劲。
她满脑子都是赚钱，哪顾得上想别的。
接下来的日子，广告在各地广播里轮着播，厂里的生产线也开足了马力，各地的供销社、药店都来订“清颜美容膏”，连偏远县城的小贩都托人来拿货。
才不到一个月，清颜美容膏就火遍东西南北。
到了月底算账的时候，沈清岚拿着分到的钱，手都有点发颤。
整整一千多块，加上之前的积蓄，不过一个月，她和顾淮安、李毅夫居然都成了万元户！
她揣着钱回家时，天刚擦黑，何翠兰正在厨房烧火，看见她回来，赶紧迎上来：“今天咋回这么晚？饭都快好了。”
沈清岚把钱从布包里拿出来，放在桌上：“妈，这是这个月的利润，您点点。”
何翠兰拿起钱，手指划过一张张纸币，眼睛越睁越大，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却又赶紧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这么多？可别往外说，咱村还没人有这么多钱，传出去容易惹麻烦。”
她把钱仔细叠好，放进床头的木匣子里，锁上后又摸了摸，脸上的笑怎么都藏不住，“钱娘会替你保管，安心跟你师傅学医就行。”
沈清岚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再高兴也不能张扬，这个是生存之道。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岚还是每天跟着李永珍学医。
李永珍的医术是真的厉害，不管是风寒咳嗽还是跌打损伤，搭个脉、开副药，总能药到病除。
而且李永珍医者仁心，从来都不会为了赚钱而开药，如果遇到对方家庭困难，还会搭配更便宜但是效果相同的药材给人家，这个看似简单，实际上考验师傅的功底。
沈清岚虽有上辈子的医药知识，却缺了实战经验，所以只要李永珍出诊，她必跟着去，帮着拿药箱、记病例，学得格外认真。
李月华生孩子时难产，沈清岚凭着上辈子学的知识，调整胎位，最后母子平安。
这事传出去后，不少人都喊她“小神医”，只要她跟着李永珍出诊，村民们都热情得很，又是递茶又是拿果子。
有时李永珍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调侃她现在比他这老师傅还受欢迎。
即使是生意兴隆，但也不能耽误学习。
两人担心自学效果不好，沈清岚和顾淮安决定开始上夜校，每天傍晚关了中药店，俩人就骑着自行车往镇中学赶。
夜校的课七点开始，九点结束，正好赶在睡前把当天学的内容过一遍，不耽误第二天的事。
镇中学的夜校设在老教学楼，教室里没装电灯，用的是煤油灯。
一屋子人坐下来，煤油味混着粉笔灰的味道，倒也热闹。
沈清岚学的是医学基础班，班里大多是镇医院的护士、各村的赤脚医生。
顾淮安学的是工科预备班，跟他同班的多是工厂的年轻工人。
俩人不在一个教室，每天放学才在门口汇合，一起骑车回家。
开课没几天，沈清岚就被同班的周璐盯上了。
周璐是镇医院的护士，长得清秀，说话轻声细语的，一开始只是借笔记给沈清岚，后来就越来越殷勤。
早上会带自己做的玉米饼给沈清岚当早饭，上课前会帮她占好靠前的位置，甚至课后还会拉着她去镇上的供销社，说要给她买水果糖。
沈清岚手里攥着周璐塞过来的玉米饼，心里有点发慌。
她能感觉到周璐的心思不一般，可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怕伤了人家面子。
“周璐，你别总给我带东西了，多麻烦啊。”沈清岚试着委婉提醒，把玉米饼往周璐手里推，“我早上在家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周璐却笑着推回来，眼神亮闪闪地看着她：“不麻烦，我妈早上做了好多，我吃不完。清岚，我看你人好，又聪明，跟你待在一起我高兴。”
这话一说，沈清岚更慌了，只能把玉米饼揣进兜里。
下次可不能再收他东西了，再这样拖着，对谁都不好。
可每次周璐找过来，那热情的样子，又让她狠不下心说重话。
只能左右为难，每天上课都盼着快点放学，能跟顾淮安一起走。
这天晚上九点，放学铃刚响，沈清岚就收拾好东西往门口走，刚出教室，就看见顾淮安站在路灯下等着。
他手里还拿着件她的薄外套，想必是担心晚上风大，怕她着凉。
沈清岚心里一暖，刚要走过去，周璐就从后面追上来，拉住她的袖子：“清岚，咱去张大爷的馄饨摊吃碗馄饨再走吧？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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