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大客户

胖售货员的手瞬间贴在裤缝上，那个男销售更是猛地顿住脚，眼神躲到了墙上的车贴海报后面。

　　刚才在院子里推姜梅、骂她“抢生意”的样子，指定被这姑娘全看见了。

　　“张老弟，啥贵客值得你喊这么急？”胖售货员硬着头皮往前凑，声音都发飘。

　　她偷偷打量沈清岚的布褂子，看着普通，可这姑娘眼神利得像镰刀，让人不敢轻视。

　　“就是这位同志！要买车的大客户！”男销售赶紧跳出来，朝两人使了个狠眼色，“同志觉得姜梅业务生，想换个有经验的，你们俩快给沈同志说说咱们的好车！”

　　沈清岚没等他们开口，伸手一把将姜梅拉到自己身前，掌心扣住她的手腕。

　　姜梅的手凉得像井水，却因为这一下触碰，轻轻抖了抖。

　　“不用换。”沈清岚的声音脆得像刚洗过的黄瓜，“我就要姜梅同志。我的生意，我选谁对接，轮不到旁人置喙。”

　　“你这姑娘咋这么轴！”

　　男售货员急了，忘了害怕，尖着嗓子喊。

　　“吵死了。”顾淮安这时候发话，“既然如此我只好问问经理这车怎么卖了。”

　　听到这话，瘦高个男销售赶紧拉住两人，三人互相递了个眼神，满是不甘却不敢再闹，灰溜溜地往后院溜了。

　　胖售货员路过姜梅身边时，还狠狠剜了她一眼。

　　直到他们的影子消失，姜梅才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汗把褂子都浸湿了。

　　她转头看向沈清岚，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星：“沈同志，谢谢您……我以前被他们欺负，都不敢作声。”

　　“该谢你自己敢说话。”沈清岚笑了笑，从布包里掏出块手帕递给她，“擦把汗。”

　　“谢谢。”姜梅立刻接过来，擦了擦额头。

　　沈清岚笑着说，“你说话咬字清楚，比他们那些带着点乡音的强。”

　　姜梅的脸瞬间红了，挠了挠头：“都是在火车站练的。以前没工作，在火车站帮人擦鞋，来的客人有城里干部，还有外地采购员，听他们说话多了，就跟着学。擦鞋得问人要不要上油、要不要抛光，嘴也就练出来了。”

　　“是块好料子。”沈清岚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带我去看车，要辆女同志开着顺手的，别太笨重。”

　　姜梅点点头，眼睛里的惶恐全变成了干劲，领着两人往仓库走。

　　午后的阳光从车厂顶棚的缝隙漏下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机油味。

　　“仓库刚到一批东风牌小轿车，车身短，转弯灵活，方向盘是助力的，女同志开着不费劲。”

　　进了仓库，姜梅快步走到一辆银灰色的汽车前，拉开车门：“您看这款，只要四万五，虽然不是您指名道姓要的那几款，但是这款相比较起来，性价比是最高的，我觉得您也可以试试。。”

　　沈清岚弯腰坐进驾驶座，手刚握住方向盘，就觉得大小正合适。

　　她轻轻一拧，发动机“嗡”的一声启动了，声音平稳又轻快，不像拖拉机那么嘈杂。

　　沈清岚踩下离合器，挂挡，轻踩油门，汽车缓缓驶出仓库，在空地上转了个圈，动作流畅自然。

　　姜梅站在原地，激动得攥紧了拳头。

　　她这还是头一次见女同志开汽车。

　　“沈同志，您开得真稳！”

　　顾淮安站在车旁，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赶紧凑到车窗边：“清岚，你咋会开汽车？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以前在农机厂跟师傅学过几次，没想到还没忘。”

　　沈清岚把车停在两人面前，推开车门下来：“就这款了。姜梅，麻烦你帮我办手续，钱和指标都在这儿。”

　　她把油布包递给姜梅，眼神里满是信任。

　　“沈同志，顾同志，那咱们到前厅登记结账，手续一办完，这车就算彻底是您的了！”

　　姜梅攥着购车手续，脚步轻快地领着沈清岚和顾淮安往前厅走，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三人刚在靠窗的木桌旁坐下，姜梅正要转身去拿空白发票，一个熟悉的声音就黏了上来：“哎哟，同志，可算等着您了！发票我都给您提前准备好了，省得您再等！”

　　沈清岚抬头一瞧，正是刚才灰溜溜走掉的胖女售货员。

　　此刻她脸上堆着笑，眼角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手里捧着张叠得整齐的发票，殷勤地往沈清岚面前递，连呼吸都放轻了，跟刚才骂姜梅时的泼样判若两人。

　　“李姐，这发票该我来开……”

　　姜梅赶紧上前一步，想接过发票，语气里带着点急切。

　　她知道这胖售货员没安好心，可又不敢说得太硬，手都伸到半空中了，又悄悄缩了缩。

　　沈清岚敏锐地瞥见姜梅的眼神闪了一下。

　　她眉毛瞬间挑了一下。

　　这姑娘肯定是怕再被刁难，才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姜梅同志是我的专属销售，发票自然该她来办。”沈清岚没接胖售货员的发票，反而往旁边挪了挪，给姜梅腾出位置，“不过既然你都拿来了，我先看看也一样。”

　　胖售货员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又立马堆得更厚：“沈同志说得是，就是怕您等急了。您看，基本信息我都填好了，就差您签个名，多省事。”

　　她说着把发票摊开，推到沈清岚面前。

　　顾淮安凑过来看了一眼，没发现啥问题，刚要开口说“挺方便”，就见沈清岚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啪”地敲在发票右下角。

　　那里“销售员”一栏，赫然写着胖售货员的名字“李桂兰”，压根没提姜梅半个字。

　　“省事？我看是省了你的事，亏了别人的功吧。”

　　沈清岚抓起发票，随手往桌上一丢，纸页“哗啦”一声散开来，“姜梅，去拿张新的空白发票来，咱们自己填。”

　　胖售货员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却还腆着脸往沈清岚身边凑，伸手就要把发票捡起来：“同志，您这是咋了？是不是哪里看错了？这发票都是按规矩填的，没毛病啊。”

　　“没毛病？”

　　沈清岚顿时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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