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透过窗那景色被幽色的月光渲染得宁静而优美,
明天就要启程了,她终于可以如释重负的放下那些被压抑的过往,
生于斯长于斯的国度,一世长安半生荣辱,幽冷的长门月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月下,未央妖娆芙蓉帐软,长乐长乐,其乐融融,平静安详细细喃语,默默关怀,
漂泊异乡的日子,落寞孤独的心,唯有那滋润人心的亲情,让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觉得心是温暖的,即使在冰冷的冬天也能感受到温暖如春,她的心依然清澈澄净。
至于刘彻呢?如果有下辈子即使我们还会在相遇,我们只做姐弟,定不在相爱。
仰首望上去,湛蓝的天空下,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阳光灿烂勾勒出高山悬崖峭壁奇石怪垒的身架,成群的大雁结伴往南飞去,这是条漫长的路,大雁往前迁徙是为了避开寒冷的冬天,是啊最冷的冬天就要来了。
当滴水成冰的时候,冬天便化做一场纷纷扬扬的雪,那雪晶莹剔透,纯洁无瑕,洋洋洒洒的,为他们的远行点缀了色彩。
“染月,我们真的要去远游吗?”将青丝高高的盘起,皇甫初颜轻轻挑开帘子,脸上掩不住的兴奋和新奇,刚刚新婚的她眉宇间褪去了那一丝稚气,越发的娇媚起来,虽然最后她的婚礼因为要出门远游,并没有隆重其事,她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场面上的事,她穿上最美的嫁衣,任哥哥牵着她把她亲手交给她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人,这一刻她美丽的身影盛满在他眼眸中,永恒而绽放。
端丽的女子们都换上了暖冬的锦缎皮袄,却也都是明艳动人,霎时让简朴的马车内流光溢彩。
“是啊,这次我们也可以去见识一番了”染月眉目含笑,愉快的说,之前的不虞全部消失了。
“阿乔,你去过哪里”皇甫初颜转头问,坐在她旁边浅笑看着她们的阿娇。
“我,”她笑着摇摇头“我以前没出过远门,”
“还以为阿乔你会去过很多地方”初颜纳闷的说。
“初颜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阿娇笑着反问。
“你可是皇后,哪里你不可以去”皇甫初颜如此说着,理所当然的以为皇后是见多识广,却让阿娇好笑了出来,这个天真娇俏的女子,始终不明白一入宫门连阳光都会与你隔绝,何况还是一国之后,现在想想自从嫁给刘彻她真的是鲜少离开未央宫。
“因为是皇后一言一行都是女子的表率典范,不过我吗?”说到这里阿娇都不好意思起来,她的这个皇后确实做得很不称职。
“阿乔,你怎么样”皇甫初颜好奇的追问下去。
“我啊,就是不适合做皇后”阿娇笑着,心里却是有说不出的舒畅,她确实是不适合做皇后,母仪天下贤良淑德跟她一点都沾不上边,与其那么憋屈的活在未央宫,还不如潇洒快意的呼吸自由空气。
“阿乔,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皇甫初颜不由得大声说道,哪有人肯把自己的缺点如此毫不忌讳的暴露出来。
“你们这是惺惺相惜吗?”染月笑着嗔道了出来,
“染月,这是志趣相投,”皇甫初颜转头向染月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
女子们咯咯的笑起来,那声音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
“夫人我们会经过江都吗”阿娇突然想起哥哥临走前说的话,是啊,就要离开汉境,也该去见见刘非表哥一面,她好像也欠他一个承诺。
“江都,好像没有,我们到雁门就可以出关了,你想去江都吗?”想了一会,染月道。
“如果经过江都顺便见见一个故人,只是现在算了,有缘以后还会在见的”阿娇笑着说,心里还是留下一丝遗憾。
“阿乔你想见谁啊”皇甫初颜笑着问。
“我的表哥”她笑回。
薛炀不时的回过头看着缓慢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好像透过帘子可以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满脸的幸福甜蜜溢于言表。
“大哥,这次我们因何而出塞?”收敛神情,薛炀终于还是将困惑在心中几天的话问出来,上次归来时大哥就说过不在出门了,怎么突然又要出塞,还带上她。
“因何出塞?”皇甫寂夜神情一敛,那种莫名的情绪又涌上心头,他笑着说“染月和初颜似乎也很期待这次的游历?”
“大哥是因为是她吗?”薛炀一怔,大哥眸中情愫一闪而过,快得连他也以为那是幻觉,薛炀突然回过头看着马车内另外的俩人,染月和阿乔,他问,哪一个她,他心知肚明,大哥也了然,
“她…?”皇甫寂夜哑然,本就是他对她许下的诺言,何来的让他的犹豫。
“茫茫人生,何以为贵?追求自由是每个人的权利,出塞只是帮她完成心愿,沙漠风沙无情,九死一生,有时候自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脸上脸上闪烁着令人炫目的笑容,一个人连死不怕,那所谓的自由才可贵。
“大哥,我是佩服那个女的,可是这次出塞我最开心的是初颜和染月能跟我们一起,以前在异乡的那些思念只为有一天她们能和我们一起携手相伴,看尽世间的美景,不在是我们给她们讲诉的奇闻怪事”薛炀坦荡的说,
皇甫寂夜回过头,扬起一抹笑容,那笑容是他们兄弟俩彼此的默契,他的心思他知。
“陛下您先歇息一会,这是王夫人派人送来的参汤”杨得意端着托盘进来,看着连日来日夜不分的帝王,依然目光如炬的看着千里加急送来的军情,看来陛下这夜又要侧夜不眠了,不由得为他的身体感到担忧,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能劝劝他,那该多好啊,杨得意不由得又想起陈皇后在未央宫的日子,那时只要陛下不按时进食就寝,陈皇后就会亲自来宣室要人,陛下肯定会放下手中的事,陪她回椒房殿用膳安寝。
“霍去病真的是个天才,他把淮南王的老巢围住得滴水不进,就是不进攻,断了淮南国的粮食,人心也就跟着涣散了,不出半个月淮南国内必会有人反,战争只会分离人心,霍去病是在替朕收回淮南国的人心”刘彻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从案上抬起头,脸上和眸中都是对霍去病掩不住的赞许
“陛下收回封地指日可待,陛下也要顾着身子,夜深了陛下要就寝了吗?”杨得意自是知道皇帝许久没召人侍寝,这也让他担忧不已,其实杨得意哪懂男人如何缓解天生的欲望,只有更加专注在某个地方上,心中的那股浴火就会压下。
“东西放下,出去吧”刘彻拉下神情,重新投入奏折中,杨得意无奈中,也只能弓着身子退出去。
阿娇,这些年每一次朕最开心的日子你都没陪在朕身边,这一次霍去病如果班师回朝陪在朕身边庆祝的人一定会是你,曾经我们在新婚中在柔情蜜意中勾勒过的江山就快实现了,只有你才能是与朕并肩俯仰苍生睥睨天下。
阿娇一生不能生育,曾经在他新政受挫的那几年,他有些窃喜阿娇不能生孩子,可是后来这竟成了他人生最大的憾事,所以他才会要王若的儿子过继给阿娇,做阿娇的儿子母亲的地位不能低,而且那个女人聪慧善谋很会审时度势,为了儿子一定全力站在阿娇身后为她挡去所有阴谋暗算。
而霍去病,这回该封他什么呢?卫氏的权利他已经一点一点的收回,只要霍去病能看清局势,和卫氏撇清关系,霍氏会成为第二个后戚,他不止要阿娇有一个皇子,还要她有一个强硬的后戚作靠山,霍去病一口一口的喊着阿娇为姐姐,他会让它成真的,骠骑候大将军的姐姐,
这时一个身影从他身边闪了出来,如鬼魅般的毫无声息,刘彻缓缓的抬头看着他身边的暗卫首领王卫,那张过于平凡的脸庞,闪动着那双犀利的眼睛。
“陛下,臣已率暗卫在皇甫山庄方圆百里外埋伏着,等陛下的旨意”他说,字字毫无感情。
“先按兵不动”思虑了一下,刘彻说,要正面跟皇甫山庄交锋,时机似乎还没到。
“陛下,臣在途中还遇到堂邑候”
“陈季须,他往哪里去”刘彻一怔,陈季须不是去找阿娇了吗?
“回长安的方向”
“那阿娇呢”他急切的问,语气中甚至出现了些紊乱。
“臣只见堂邑候一人,没见到娘娘的身影”
刘彻顿时一阵失落划过,但为什么只有陈季须回长安。
“陈季须到长安城立刻来报”
“是”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明知朕在长安等你,却还敢回来,是为了姑姑吗?那阿娇呢,他到底见了阿娇没有,还是他真的不知道阿娇在哪,那之前在江都为什么要消失?所有的疑虑要等到见到陈季须由他亲自为他解开。
自从被赶出未央宫,锦艳几乎没睡过一天好觉,每天都如惊弓之鸟,躲在屋子不敢出来,她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可是到了最后她出卖了自己的主子,到头来都没能救到自己的家人,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她无神肿青的双眸猛盯着屋顶,突然她起身走出屋子,要来的始终要来,一股冷风伴随着开门声传来,却让她感到一股比寒意更加深的杀气。
月色风高,俩个黑衣人从鬼魅般出现,泛着光的剑直逼锦艳的胸口,她大惊失色,立刻慌乱的往回逃,黑衣人不急不缓的,反正都是待宰的羔羊就让她在做垂死挣扎一番那样才有趣。
似乎欣赏完她的恐惧,黑衣人嘴角扯出嗜血的光芒,提剑直奔过去,这一刻锦艳绝望的闭上眼,有一种早死早投胎的解脱感。
倏然,天降神兵,抵在锦艳胸口被弹开了,绝处逢生了吗?
“皇后娘娘,王夫人拜见”
椒房殿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的,幽暗清冷,帝王不在流连的中宫,无疑也是一座冷宫,而这王夫人深夜突如其来的拜见,无疑让人疑惑窦生。
卫子夫正襟危坐,身上依然是那身正红的后袍,恍惚的神情在听到宫人的禀报,双眸立刻锋利起来,王夫人此时来是来者不善吗?
“宣”
踩着细碎的步子盈盈生莲,头上的金步摇闪着润泽的光芒,更衬着王夫人美不可方物,烛火光晕笼罩朦胧而迷离,似乎在王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微微眯眼那女的轮廓慢慢浮现出来,
卫子夫猛然睁大瞳孔,不可能,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她不是不应该在出现吗?
明光殿的首席大宫女锦艳,不在是那个披头散发诚惶诚恐的频临死亡边际的人,
“拜见皇后娘娘”王若盈盈一拂身,是在标准不过的礼仪。
“夫人,免礼,有何急事令夫人要深夜造访”收住自己的失常,卫子夫含笑问道。
“臣妾也知深夜造访扰了娘娘的清梦”王若笑着
“夫人但说无妨”
“臣妾的大宫女前段日子让她回家探亲,岂知不但家人全部凭空消失,连她自己也被人追杀,臣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来请娘娘替臣妾的大宫女查明真相”
“夫人的大宫女家人出事,夫人应该去廷尉府,而不是来找本宫,后宫是不能干政的”卫子夫温和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消散,吐出的话一点温度都没有。
“臣妾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锦艳却认出救她的人,”轻轻的语气,王若意有所指看着卫子夫。
“是谁”卫子夫猛然的问。
“当时天色黑暗锦艳也不是看得很清楚,不过她好像认出那是暗卫”
“什么….”卫子夫顿时大惊失色,差点从岸上弹跳起来,“那人呢”她惶恐的问。
“臣妾猜想他已经回去复命了,顺便把杀手带回去盘问”
“…这就好….”卫子夫顿时像泄了全身的气,整个人又处在恍惚中。
“娘娘,娘娘”王若看着失常百出的卫子夫,心里顿时雀跃起来,幽幽的叫着
“王夫人还有事吗?”卫子夫见王若还在,顿时烦躁起来。
“陛下刚才下旨封锦艳为建章宫大长秋,”她说,那语气怎么听都是在向卫子夫炫耀。
“…”
“王夫人如果没有其他事退下吧”怒上心头,卫子夫拉下脸色,冷冷的说,从现在她真正的对手不是那个不知在何方的人,而是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女人。
“臣妾告退”她微屈着身子正色的说完,转身走出去。
“王若,为什么,从你入宫本宫从来没为难过你,我们做不了姐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她的眼眸似乎浮起另一个傲然的背影,和眼前的背影似乎重叠,究竟是她一辈子都躲不开的梦魇,还是新的战场。
“那要问皇后娘娘,娘娘爱护皇太子,臣妾亦是,如若谁敢伤害臣妾的孩子臣妾定会加倍奉还”王若停下脚步,回过头,悠然的瞳孔冰冷凌厉。
卫子夫从岸上缓缓站起,神色阴郁,走到王若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说“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都可以做出来的”
“是啊,可是皇后娘娘我们都是输家,即使都有了孩子,可是通往长乐宫的道路不止一条,陈后一生无子,可是即使如此长乐宫依然离她最近,从小在那里长大的地方,老了可能在那里安生也不是不可能的”王若附在卫子夫的耳边,轻声细语的,句句击中卫子夫的五脏六腑,如同一把利刃在她已经鲜血淋漓的心脏在一刀刀割据着。
“夫人难道甘心吗?”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咬牙的问。
“甘心”王若冷笑了出来,“在未央宫连那个天之骄女都不甘心,何况是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
“夫人还真看得开”王夫人咯咯的笑起来,笑声刺耳,“夫人出生世族,,从小锦衣玉食,没见过世井百姓为了一双过冬的袜子,而日夜做着活计”
“娘娘却是一个传奇,在闺中的时候我们一群女儿家谈得最多就是金屋藏娇和未央宫传奇,”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故事”
“金屋藏娇”不假思索的,王若就那么脱口而出。
“王夫人选得好,来人送王夫人出去”卫子夫不怒反笑了出来。
从椒房殿出来的王若,心里却是一片悲哀泛滥,为了你心爱的女人,就逼得明光殿和椒房殿厮斗,待她回来,俩败俱伤后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还没见过建章宫,不过已经听到工匠私下底如何美轮美奂的赞美它,她何其有幸啊,她一颗七窍玲珑心却被他如此迂回利用。
“娘娘,我们回吧,夜里风大”锦艳看着自己的主子黯自神情,心里也是一片难过。
“锦艳委屈你了”王若回过神,温暖一笑。
“娘娘,奴婢不委屈”自从卫子夫抓了她家人来威胁她,她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娘娘,娘娘立刻派人暗中移花接木的救出自己的家人,而她就假意的背叛了娘娘,使卫子夫上当,终于让她把把柄落到娘娘手中。
“我们回去,我想刘悯了,今晚太晚了,明天让乳母带来,我们母子要好好聚上一天”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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