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似曾相识初相见
“你可想好了？”被夜明珠锋芒照亮的厢房内，男子颀长的身影肃穆而清幽。
溯玉在明光中慢慢抬起头，端凝着男子面容的眸光掺落着错错巍巍的暗影，终在深吸一口气后，启唇坚定的答：“想好了，还请公子成全！”
“成全？”男子黝黑的眼瞳涌动过凉薄笑意，余音似从他唇边哼出来，又道，“你乃仙都之人该是知道，仙灵就是你的魂魄。倘若失去仙灵，你就会在三界六道中消失，荡然无存。”
男子所言，溯玉当然知道。只是眼下她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去保住戮银月的命。因此，即便是一命换一命，她也心甘情愿。
缓缓垂低下头，溯玉跪在男子跟前，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我知道，但我无悔。”
像被她眼底坚定撼动，男子身形明显一滞，而后才开口，“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
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轻易，溯玉喜出望外，忙从地上起身。领着男子连夜离开明月里，赶往怀月坊。
瞧见赶回来的溯玉，一直守在戮银月床前的漓漾眉眼晕开欣喜，站起身迎向两人，“姑娘，你可是回来了。”
在眸光落到溯玉身旁的男子身上时，漓漾的目光陡然怔住。
外头已是入夜，屋里早就掌起灯，门外屋檐下也挂起一排风灯。两处灯火交织呼应洒在男子身上，宛如在他身上渡了一层辉。
入目风华顿让漓漾移不开眼，总觉得眼前人在哪里见过。
“漾儿，这位是安世公子夜熙。公子，这是我府里的漓漾姑娘！”给两人互相做过介绍，溯玉踱步走到戮银月床边。
漓漾与夜熙相互颔首，并无多话。
在看过戮银月的病情后，夜熙同时转眸往床边的聚魂灯上瞟一眼。松开扣在戮银月脉搏上的手，夜熙偏过头看着溯玉，“她撑不了多久了。”
“那就不用再等了，今夜就施法吧！”溯玉听了他的话，黑眸染开着急，匆匆开口。
随后，就将漓漾遣出房门，“好了漾儿，多谢你这些天来照顾阿月，你回去歇着吧！”
“好。”回望溯玉一眼，漓漾点点头，踱步出门。
在漓漾走后，夜熙凝指往聚魂灯里注入一股真气，本是黯淡的幽蓝灯光，立马亮起来。而比灯光更亮的，是他的眼眸，
“我再与你说一次，我们修仙之人与凡人不一样，靠修炼来的仙灵千秋百世。一旦失去仙灵，我们就如青烟云雾，随风消散。不入轮回，也不会有来世。真真正正的消失在天地间。”
溯玉却是铁了心，咬唇道：“多谢公子好心，可我决心已定，不怨不悔。”
既然她如是说，夜熙也不再劝，抬手往她跟前挥了挥衣袖，她整个人便漂浮起来躺到戮银月身旁。
又见夜熙伏手捏诀，真气从他指尖撑开，化作蓝色光圈围绕到溯玉跟戮银月身上。
慢慢的，有一阵蓝色烟雾状的人影从溯玉身上浮起来，在夜熙的强行逼迫下被打入戮银月体内。
运功完毕，夜熙光洁饱满的额头沁出细汗。抬手往溯玉身上眉眼间轻轻一点，溯玉徐徐睁开眼眸，“公子，我，我还活着？”
溯玉满眼意外，不敢相信的看着夜熙。
夜熙抬袖将额间细汗抹去，落在溯玉身上的眸光掺着怜悯，“看看你的手。”
溯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发现一双手开始变成幽蓝色。却也没有惊慌，反而在唇边抿开笑靥，看着夜熙，“我还有多少时间？”
“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消散在天地间。”并没有瞒着她，夜熙实话实说。
“好，多谢公子。”溯玉唇边扯开的笑靥更深些，人也从床榻上下来，朝着夜熙福了一礼，“公子恩德，溯玉今生无以为报。可溯玉没有来世，除了一句谢意，溯玉无以报答。”
“你不必谢我，我今日帮你无非是看在聚魂灯的份上。这东西若是流落在外，只会惹出腥风血雨。九国混战才平歇，凡间可再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对溯玉的话不以为意，夜熙自顾道一句。
溯玉明白夜熙话中深意，将摆在床头的聚魂灯捧到夜熙手中，“我明白，聚魂灯就交给公子保管。还望公子，将其送回东洲戮家。阿月那边，我自会有所交代，不知她何时会醒呢？”
“你等不到她醒了。”从溯玉手里将聚魂灯接过来，夜熙的声音瞬间阴沉。
溯玉顿了一顿，夜熙又道：“聚魂灯我带走了，你放心，我会亲自送回东洲。至于戮银月，你若想有所交代，要趁早。”
“好。”溯玉点了点头，亲自送夜熙出门。
当房门打开时，溯玉冷不丁被门口站着的身影吓了一跳，漓漾居然没有离开，一直在门口。
“漾儿？”
漓漾也缓过神，凑上前，“我有些不放心你，所以……”
“我没事。”投给漓漾一个安心的眼神，溯玉带着漓漾一同送夜熙离开怀月坊。再次回到丹心阁的时候，溯玉凝视着戮银月熟睡的容颜，还是将实情给漓漾娓娓道来。
“你疯了？”听说溯玉的疯狂之举后，漓漾惊呼出声。
溯玉也只是笑了一笑，轻轻握住漓漾的手，“漾儿，你我萍水相逢，可我不知为何却对你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眼下，我大限将至，还望你帮我料理后事。”
“不许胡说。”一时没忍住，漓漾红着眼眶打断溯玉的话，“那个安世公子那么厉害，他肯定也能救你。”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世间万物素来公平，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要用等价去换。我无怨无悔。”
“溯玉姑娘！”漓漾没办法接受，痛苦的看着她。
“答应我，明日阿月醒来，不要告诉她真相。就说我跟她哥哥去远行了，怀月坊日后就靠她了。”话尚未说完，溯玉身上渐渐拢上淡蓝色的光，她的身影也在逐渐变得透明。
漓漾心里一急，上前想去抱她，双手竟从她身体穿过。
“这，这是怎么回事？”
“时辰到了。”溯玉答，低头看着自己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她朝着漓漾努了努唇，“漾儿，谢谢你陪我最后一程。原来他并没有负我，我此生也算无憾了。”
“溯玉！”亲眼看着溯玉消失在自己跟前，漓漾痛苦低吟出声，她伸手出去，还是未能抓住什么。
脑海中不停的回旋着溯玉的话，漓漾脚步一软，人瘫坐在地上。
原来，情之一字，还真是能让人舍生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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