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血口喷人

“你血口喷人！”陆文倩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陆文秀的鼻子骂道，“我什么时候贪墨了！”

“没贪墨？那账本上短了的那几千两银子，是自己长腿跑了不成？”陆文秀一步步逼近，“我劝你老实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念姐妹情分！”

“我跟你拼了！”

眼看两人就要撕打在一起，虞婉宁正准备让翠桃把人叉出去，免得惊扰了儿子。

就在这时，将军府那扇许久没人打理，连门环都生了锈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争吵的两人动作一顿，齐齐朝着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风尘仆仆，满脸倦容。

男的一身短打，虽然狼狈，但身形依旧挺拔，正是本该在城外养病的陆铮。他身边的女人，则是那张她们再熟悉不过的脸，秦雪曼。

陆文倩和陆文秀都傻眼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陆文倩脱口而出。

陆铮没有理她，他的视线越过院中这几个不成器的女人，死死地钉在那个安然坐在主位上喝茶的虞婉宁身上。

虞婉宁放下茶杯，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恐和茫然。

她看向陆文倩和陆文秀，压低了嗓门，紧张地问：“你们……你们在跟谁说话？”

陆铮的脸瞬间就黑了。

虞婉宁却还在演，她害怕地抓着翠桃的胳膊，身子微微发抖：“这院子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你们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虞婉宁！”陆铮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他站在虞婉宁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你装什么神弄鬼！我问你，府里的银子呢？我离京前，账上明明还有数万两银子，为何这几个月，一分钱都没有送过去！”

他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虞婉宁猛地往后一缩，躲到翠桃身后，看都不看陆铮一眼，只对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陆文倩和陆文秀，用一种见了鬼的语气，颤着嗓子问。

“你们听到了吗？这……这院子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陆铮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虞婉宁这副见了鬼的模样，比直接给他一巴掌还让他难堪。

他怒火攻心，哪里还管得了别的，一个箭步冲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就朝着虞婉宁的肩膀抓去。

“你这个毒妇！”

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虞婉宁就惊叫一声，身子一歪，脚下踉跄着往后倒去，恰好躲开了他这来势汹汹的一抓。

翠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自家主子。

虞婉宁靠在翠桃身上，一双眼惊恐地看着陆铮站立的方向，嘴唇抖了抖，随即眼皮一翻，整个人便软软地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翠桃的哭喊声尖锐又及时，“快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院里的下人本就看傻了眼，被翠桃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冲上来，簇拥着“昏死”过去的虞婉宁，一阵风似的送回了主院。

一场闹剧，就这么被强行中止。

陆铮的拳头还悬在半空，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整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前厅里，陆文倩和陆文秀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不定。

“你……你怎么回来了？”陆文倩小心翼翼地开口，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秦雪曼，“还把她也带来了？”

陆铮收回手，将那股无名火强压下去。

他没回答陆文倩的问题，只是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坐下，一拍桌子。

“府里的银子呢？我离京前交代过，每月要往安德镇送钱过去，为什么连着三个月，一个铜板都没有！”

陆文倩和陆文秀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两人支支吾吾，谁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钱了。”最后还是陆文秀开了口，她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嫂嫂掌家之后，府里就日渐开销大了，前阵子北境打仗，陛下下令捐款，她更是把府库都搬空了。”

“什么？”陆铮猛地站了起来，“她把钱都捐了？”

“是啊！”陆文倩立刻帮腔，“我们拦都拦不住！现在府里连下锅的米都没了，我们姐妹俩，都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陆铮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好个虞婉宁！他不在，她竟敢如此败家！

“我去宰了她！”他怒吼一声，转身就要往主院冲。

“铮哥！”

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秦雪曼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她仰着一张柔弱无辜的脸，轻声劝道：“你别动怒，我们才刚回来，府里的情况还没弄清楚。

嫂嫂她……或许也是有什么苦衷。不如我们先住下，看看情况再说，好吗？”

“住下？”陆铮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里一阵刺痛，“你看这府里乱成什么样子了！我怎么能让你跟着我在这里受委屈！”

“我不委屈。”秦雪曼摇了摇头，将脸贴在他的胳膊上，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里才是你的家，她们是你的亲人，我也想好好和她们相处，只要能跟在铮哥身边，哪怕是吃些苦，雪曼心里也是甜的。”

这番话，听得陆铮心都化了。

他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为对秦雪曼的愧疚和怜惜。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委屈你了，等我把府里的事情处理好，定加倍补偿你。”

虞婉宁的院子里，暖炉烧得正旺。

她哪里有半分晕倒的模样，正靠在软榻上，慢条斯理地吃着翠桃刚端上来的桂花糕。

翠桃从外面打探完消息回来，凑到她耳边，将前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秦姑娘把将军劝住了，说是要先在府里住下，看看情况。”

虞婉宁捏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唇边泛起一抹冷意。

“住下好啊。我正愁找不到他人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放下糕点，取过帕子擦了擦手。

“传话下去，就说我受了惊吓，身子不爽利，谁也不见！另外，把前院的吃穿用度，全都停了。”

翠桃应声而去。

虞婉宁看着窗外萧瑟的冬景，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截枯枝。

陆铮，秦雪曼。

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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