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趁虚而入

“军令？”李将军一把推开拦着他的亲卫，赤红着双眼瞪着三皇子，“殿下是想让世子和那三千将士，全都死在鹰愁崖吗！那是三千条人命！”

“李将军，注意你的言辞！”三皇子脸色一沉，“本王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若是我们大营空虚，被蛮族趁虚而入，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将在外，有所不受！末将今日，便是拼着被军法处置，也要去救世子！”李将军提着刀，转身就要往外冲。

三皇子对着帐外的亲卫使了个眼色，几名亲卫立刻上前，死死架住了李将军。

“把他带下去，好好看着！”

鹰愁崖上，血流成河。

顾九卿的刀刃已经卷了口，身上也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铠甲，在酷寒中结成冰碴。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蛮族首领站在高处，兴奋地嘶吼。

顾九卿一脚踹开一个扑上来的蛮兵，目光如电，锁定了那名首领。他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身体向左侧倾斜。

那首领果然上当，以为他已是强弩之末，提着弯刀，狂笑着从巨石上跳下，亲自冲了过来，想摘下这颗最大的头颅。

就在弯刀即将砍中顾九卿脖颈的瞬间，顾九卿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手中长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森寒的弧线。

蛮族首领脸上的狂笑凝固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道深长的血口，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他一倒，围攻的蛮兵出现了片刻的混乱。

“援军到了！”

山下传来一声爆喝，李将军留下的那支小队，如一把尖刀，从蛮族包围圈最薄弱的后方狠狠刺入。

“杀！”赵毅精神大振，带着剩下的人，里应外合，开始了绝地反扑。

蛮族兵士见首领已死，又腹背受敌，瞬间军心大乱，开始四散溃逃。

“穷寇莫追！”顾九卿下令，带着残兵收拾战局，准备回营。

雪地难行，回程的路走得极慢。

就在队伍快要抵达大营时，一支装备精良的蛮族小队，忽然从路旁的雪堆里暴起，目标明确，直扑队伍中央的顾九卿。

“保护世子！”

赵毅离得最近，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一支射向顾九卿心口的冷箭。

箭矢贯穿了他的身体。

顾九卿扶住他软倒的身体，眼底的血色浓得化不开。

“世子……他们……有内应……”赵毅说完这句，便彻底昏死过去。

顾九卿将他交给身后的亲卫，提刀，独自一人迎上了那支杀手小队。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雪地上，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活口。

天光微亮。

三皇子刚起身，就听见外面传来捷报。

“报！殿下，世子……世子他们回来了！鹰愁崖大捷，蛮族首领被斩杀，敌军溃不成军！”

三皇子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狂喜的笑容：“好！太好了！快，随本王去迎接功臣！”

他赶到营门口时，顾九卿正指挥着人将伤员抬进军医帐。

他浑身浴血，铠甲破损，整个人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唯独一双眼，亮得吓人。

“九卿！”三皇子快步上前，一脸的关切和激动，“我就知道你吉人天相，定能凯旋！快，让军医给你看看伤！”

“不劳殿下费心。”顾九卿侧身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末将还有些军务要处理。”

他让亲卫将昏迷不醒的赵毅抬进最好的营帐，军医进去看了一圈，出来时，对着顾九卿摇了摇头。

“箭上淬了毒，又伤及心脉，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三皇子也跟了过来，看着帐内人事不省的赵毅，痛心疾首地叹气：“赵将军为国捐躯，本王定会上奏父皇，为他追封！”

顾九卿没理会他的惺惺作态，只是冷冷地开口：“殿下似乎对战况很有信心，早早便在寝帐安歇了。”

三皇子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本王是相信九卿你的能力。再说，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指挥下一场战事，不是吗？”

他拍了拍顾九卿的肩膀，“你辛苦了，快去歇着吧，这里有本王看着。”

顾九卿回到自己的营帐，脱下那身沉重染血的铠甲时，一个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是虞婉宁给他的那个锦囊。

锦囊已经被血浸透，上面还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捡起来，倒出里面的平安福，福纸安然无恙，只是锦囊的裂口处，卡着一小片锋利的金属碎片。

是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小小的锦囊，替他挡下了一道致命的攻击。

京城，国公府。

虞婉宁猛地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梦里，是漫天的风雪，顾九卿倒在血泊里，身体一点点变冷，她怎么喊，他都听不见。

“夫人，您怎么了？做噩梦了？”翠桃听到动静，连忙掌灯进来。

虞婉宁扶着床沿，心跳得厉害，梦里那股刺骨的寒意，仿佛还残留在身上。

“水……”

翠桃赶紧倒了杯热水过来。

虞婉宁喝了几口，才觉得那股寒气散了些，可心里的慌乱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第二天的早膳，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拿着筷子，只是在碗里拨弄着，一口也吃不进去。

翠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夫人，您要是实在担心，不如……给世子写封信问问吧？”她小声提议，“信送过去，一来一回总要些时日。若是世子平安，您也能安心，若真有什么事，咱们也好早做准备。”

虞婉宁拨弄着米饭的动作停了。

对，写信。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备笔墨。”

笔尖悬在宣纸上方。

一滴墨落下，砸在纸面，晕开一团黑。

虞婉宁搁下笔。

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那个带血的梦。

她想写信。

可不知道该写什么。

翠桃在门外通报：“夫人，秦姑娘来了。”

虞婉宁还没开口，秦雪曼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身藕荷色的衣裙，没化妆，脸看着有些可怜。

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到桌前，行了一礼。

“姐姐，我做了些杏仁酪，想着天冷，您用些润润喉，便给您送来了。”

她说着，将食盒打开，一股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虞婉宁看都没看那碗杏仁酪，她现在满心都是北境的风雪，哪里有半分品尝甜食的心情。

秦雪曼见她不语，眼圈先红了，她将食盒的盖子重新盖上，往前凑了半步，嗓音里带着委屈的哭腔。

“姐姐可是还在生铮哥的气？都是雪曼不好，我不该跟着铮哥回来的，扰了姐姐的清静。您若是心里不痛快，只管罚我，只求您别不理人，雪曼心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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