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蛊咬上玉观音,谁才是猎物?
秋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灰色大网,将整座京城笼罩其中。
晚照医庐的屋檐下,积水滴答作响,节奏单调而压抑。
三更刚过,檐角铜铃忽地轻响了一下。
林黛玉指尖一顿。
这铃原是她布下的风阵机关,唯有携带信鸽归巢时才会触发。
可今日并未放飞传书……怎会有动静?
她抬眸望向窗外,只见雨幕深处似有一道黑影一闪而没。
心头警兆顿生。
就在此刻,门扉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乞儿踉跄着扑了进来,瘦弱的身体像一片被狂风吹打的败叶,一头栽倒在药柜前,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染血的布包。
“阿七!”林黛玉清冷的声音划破雨声。
阿七一步上前,扶起那已然昏厥的小乞儿,迅速解开他怀中的布包。
一股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恶臭扑面而来,布包里赫然是半截烧焦的信鸽腿骨,焦黑的爪子上,还套着一个细小的竹筒。
林黛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认得这信鸽,是她用以联络城外药材采买管事的专线。
她快步上前,接过那截腿骨,指尖在竹筒边缘的残片上轻轻一捻,捻起一撮几乎微不可见的金色粉末。
她取出一支藏青色的“试蛊针”,蘸取融化的粉末后,针尖顿时泛起一抹诡异的金芒,随即发黑龟裂。
“金蚕蛊灰!”
这三个字从她唇间逸出,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阿七闻言,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金蚕蛊,南疆禁术中的至阴至邪之物。
以活人精血饲育三年方可成形,蛊虫无形无色,可化作粉末,随风入体,潜伏期长达半月之久。
一旦发作,便如万千金蚕啃噬心脉,中蛊者将在无尽的痛苦中化为一滩脓血,神仙难救!
更可怕的是,此蛊发作前脉象无异,便是天下第一神医也诊断不出,唯有施术者能以秘法催动,掌控生死。
信鸽被截杀,腿骨被烧焦后送回,上面还沾着金蚕蛊的灰烬……
孙道全的战书,已经用最恶毒、最直接的方式,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不仅锁定了她的身份,更是在宣告——他要用这世间最阴狠的手段,取她性命!
“阿七,”林黛玉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火盆。”
她当机立断,将所有与外界联络的信笺文书尽数投入火盆,看着跳动的火焰将那些纸张吞噬成灰烬,不留一丝痕迹。
“遣散棚内所有留观的病人,告诉他们,医庐闭门三日。”
“姑娘!”阿七双目赤红,声音发颤,“那孙道全……”
“一条疯狗而已。”林黛玉打断他,转身走向内堂最深处的药柜,在柜底一块不起眼的木板上轻轻一按,一个暗格悄然弹开。
她从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残卷,书页边缘已破损,封面上用古篆写着三个字——《云华蛊经》。
这是她前世的师父,那位隐世的杏林圣手留下的唯一遗物。
她迅速翻到记载南疆奇蛊的一页,纤细的手指划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最终停在一处:“金蚕畏寒音,性属至阳,极恶,唯‘九幽冰磬’之振频可破其形,乱其神。”
九幽冰磬……
林黛玉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幕画面。
幼时,她曾随父亲林如海赴滇南巡查,在一座早已废弃的道观中,见过一口倒悬于石窟顶的古怪铜磬,其色青黑,触手冰凉,当地人称之为“镇魔磬”。
正当她凝神思索之际,窗棂外,一道极细微的金色流光沿着湿漉漉的墙根向上爬行。
那是一只通体金黄的虫子,比米粒还小,触须微微颤动,仿佛在以一种人类无法感知的方式,搜寻着屋内的气息。
是子蛊!是来探路的!
林黛玉瞬间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根细如牛毛的冰魄银针,捏在指间。
就在那金虫即将爬过窗缝的刹那,她手腕一抖,银针如一道无声的电光,破空而出!
“噗”的一声轻响,冰魄银针精准地穿透了金虫的身体,将其死死钉在窗棂的木头上。
那虫子甚至来不及挣扎,便炸裂开来,溅出一滩腥臭的黄色脓血,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淡去。
林黛玉的心跳如擂鼓——母蛊一定就在附近!
她低声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阿七吩咐:“去城西三十里外的破观山,找那座废弃的玄真观。观内有一口倒悬的青黑铜磬,不惜任何代价,今夜子时之前,必须带回来!”
而此刻,当林黛玉指尖捻起那撮金粉之时,百里之外的北境大营,一场更为凶险的风暴,也正悄然发作。
“王爷!”霍岩单膝跪在榻前,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惊惶,“军医……军医束手无策!”
榻上,萧策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嘴唇却泛着青紫。
他玄色的中衣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而他肩头那道在战场上留下的狰狞旧疤,此刻竟紫黑一片,并有无数道诡异的黑线,如毒蛇般蜿蜒着蔓延至心口位置。
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痛苦的闷哼。
“速去请晚照先生!”霍岩猛地起身,对着亲卫嘶吼。
当林黛玉带着一身寒雨之气赶到中军大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来不及行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搭上了萧策的手腕。
只一瞬间,林黛玉心头猛地一沉。
这脉象……狂乱、暴戾,如百蛇在血管中游走冲撞,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空洞死寂。
这不是断肠蛊复发!
是“金蚕引”!
孙道全好狠的算计!
他竟将蛊毒混入之前为萧策调理断肠蛊的药渣之中!
萧策体质强横,内力深厚,硬生生压制了蛊毒的初期症状,让其潜伏得更深。
孙道全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她林黛玉,而是要借这位权倾朝野的亲王之死,在朝堂之上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他中的是金蚕噬心蛊。”林黛玉收回手,声音清寒如冰,“若今夜不破蛊,三日之内,神仙难救。”
子时,中军大帐戒备森严,帐内只燃着九盏幽蓝的冰续灯,光线昏暗,将人的影子拉得如同鬼魅。
林黛玉已换上一身素白医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
她面前,正是阿七拼死从废观中带回的那口倒悬铜磬。
——就在昨夜子时前一刻,阿七潜入玄真观废墟,才触碰到那口倒悬铜磬,墙后便掠出三道黑影。
刀光映着冷月,他左肩已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但仍死死抱着铜磬翻墙而出。
直到奔出十里,身后追兵才渐渐消失在雾中。
她深吸一口气,以一根淬了寒毒的冰魄银针,轻轻叩击磬身。
“嗡——”
一声非金非石的低沉嗡鸣扩散开来,不入人耳,却仿佛能穿透骨髓,让整个大帐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随着声波的持续震荡,原本昏迷不醒的萧策体内,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蠕动感。
就是现在!
林黛玉眼中精光一闪,迅速撕开他胸前衣襟,在心口“膻中穴”周围,快如闪电地布下七根冰魄银针。
针尾再以天蚕丝相连,另一端则巧妙地绕在铜磬的悬钮之上。
借共振之力,逼蛊现形!
她指尖猛地加重力道,磬音陡然拔高,化作一道尖锐至极的声波,直冲萧策心脉!
“吼——!”
萧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墨色的瞳孔中布满血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吼从他喉间爆开,几乎要震塌帐顶!
就在他嘶吼的瞬间,一只金光灿灿、足有指节大小的肥硕蛊虫,竟从他嘴角硬生生钻出半寸,仿佛要破体而出!
林黛玉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反手一抽,早已备好的第八根银针如流星般飞出,不偏不倚,死死地将那蛊虫的头部钉在了他的皮肤之下!
蛊虫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金色的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脓水。
林黛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上已是香汗淋漓。
她看着榻上重新陷入昏睡,但呼吸已然平稳的萧策,唇角勾起一抹疲惫的冷笑:“活阎王,差点栽在一条虫子手上。”
黎明前,萧策在一阵阵细微的刺痛中虚弱地醒来。
他看见林黛玉伏在案边昏睡了过去,素白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根钉死蛊虫的银针,清丽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倦色。
他目光微动,默默拾起从她袖中滑落的那本《云华蛊经》。
他随手翻开,一页赫然用朱笔批注着:“金蚕既出,施术者必受反噬,心血逆流,状如中蛊。”
萧策的眸光一瞬间冷得能刮下冰渣。
他轻轻为她盖上自己的外袍,动作轻柔得不像出自这位杀伐果断的北境之主之手。
而后,他起身走到帐外,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杀意:“霍岩,封锁京城所有出入口,给我挖地三尺,找出那个用蛊的畜生!”
而此刻,百骸堂的密室里,孙道全正跪倒在地,猛地喷出一大口金色的血液,胸前的衣襟下,赫然浮现出与萧策心口一模一样的紫黑纹路。
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锥心刺骨的剧痛,眼中满是疯狂与不可置信的惊骇:“不可能!她怎会识得九幽引?!”
窗外,一只灰羽信鸽掠过晨雾,爪上绑着一枚早已死去的金蚕标本,不入民巷,不落高楼,直奔那戒备森严的皇城深处。
她的战书,已悄然递到了权力的最高处。
晨雾未散,北境大营已戒严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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