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风暴前夕，证据链闭合
空气是凝滞的。午后的阳光挣扎着穿透厚重的窗帘，只在满是尘埃的室内投下几道有气无力的光柱。纸墨与旧木头混合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
陈雪的指尖，在一排排紧密排列的档案夹上快速滑过。无声，却带着焦灼。她的心跳声，是这死寂里唯一的擂鼓。
“高三（十）班……赵磊……”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像在念一句开启秘密的咒语。目光如扫描仪，掠过一个个标签。铁灰色的柜体，冰冷地反射着微弱的光。
找到了。
那是一个蓝色的档案夹，混在同类中，却似乎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抽出。皮质封面略带磨损，带着时间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
前面几页，是千篇一律的个人信息，成绩单。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快速向后翻阅。直到，“审核意见”页。
她的动作，瞬间定格。
这一页。纸张的边缘，有着肉眼难辨，但指尖能清晰感受到的、细微的凸起。像是被精心剥离，又重新粘贴回去。页尾那方鲜红的公章，印泥的色泽，比其他页面上的要黯淡一分，边缘也略显洇开，带着一种模糊的虚浮感。
就是这里！ 一股电流窜过她的脊背。这粘贴的痕迹，这模糊的公章……太刻意了！伪造的！
她迅速环顾四周。只有尘埃在光柱中起舞。她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她紧绷的脸。调整角度，避开所有可能的光源。
“咔嚓。”
“咔嚓。”
细微的快门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证据，被定格在方寸之间。
就在她刚把档案合上，准备物归原处时——
“吱呀——”
档案室厚重的铁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
脚步声，不紧不慢，踏在地板上，像敲在她的神经上。
管理员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混着一丝疑惑：“陈雪？你……还没整理完？”
陈雪身体骤然绷紧。她以最快速度将档案塞回原位，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那个柜门，猛地转身。脸上，一个训练有素的、略带疲惫的微笑瞬间成型。
“张老师，”她语气尽量轻松，“就快好了。没想到高三的学籍材料这么多，分类有点费时间。”
张老师走近了几步，花白的眉毛下，那双眼睛却没什么倦意。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她刚刚关上的那个柜门上。
“你刚才……”他顿了顿，语气里掺入一丝审视，“是在看赵磊的档案？”
陈雪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到了？看到了多少？
“啊？赵磊的档案？”她迅速反应，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困惑，“哦，您说这个啊。我发现它错放在（九）班的序列里了，正准备把它归位呢。”她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柜子，动作自然。
张老师没接话，只是看着她，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陈雪同学，你可能不清楚。校长之前特意、亲自交代过。赵磊同学的档案，任何人——都不准碰。”
校长特意交代？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们果然有防备！而且级别这么高！ 她强迫自己镇定，绝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有这事？”她睁大眼睛，语气里充满了无辜和一丝后怕，“我真的不知道啊，张老师。我就是按照学生会的统一要求，把所有档案按班级顺序理一遍。看到放错了，就顺手调整一下。”她强调着“顺手”两个字，眼神坦然地看着对方。
“只是规整文件位置，”她小心翼翼地补充，“应该……不算碰里面的内容吧？我看都没看里面是什么。”
张老师审视着她，那目光像探照灯，在她脸上来回扫了几遍。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自然，或许是学生干部的身份起了作用，他眼中的怀疑渐渐淡去，但语气依旧严肃。
“嗯。总之，校长交代的事情，我们严格执行就好。”他摆了摆手，“你弄完就早点回去吧，这里待久了闷得慌。”
“好的好的，谢谢张老师，我归位完这个就走。”陈雪乖巧地应着，心里长舒一口气。
趁着他转身走向办公桌的片刻，她像一尾滑溜的鱼，悄无声息地侧身挪出档案柜之间的通道，快步走向门口。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门把，用力一拉——
终于出来了！
走廊的光线明亮了些，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可这松弛，仅仅持续了一秒。
拐过走廊的第一个转角。
一个她此刻最不愿见到的高大身影，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前方几步之遥。
王校长！
他正背着手，面无表情，步伐沉稳地，朝着档案室这个方向，径直走来。
狭路相逢！退无可退！
陈雪握着手机的右手，瞬间缩进宽大的校服袖子里。冰凉的金属机身紧贴着小臂的皮肤，传来一丝清醒的刺痛。她强迫自己脚步不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脸上努力维持着一丝“刚完成工作略带放松”的神情，迎着校长走去。
距离，在一步步拉近。
三米，两米，一米……
她能清晰地看到校长熨烫平整的西装领口，能感受到那道平静无波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
那目光，看似寻常，深处却像结冰的湖面，冷冽而具有压迫感。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挣脱束缚。呼吸被死死扼住。
一步，两步……
擦肩而过。
衣角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她的皮肤。
他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路过一个最普通的学生。
他径直走向了档案室的方向。
她不敢回头。不敢放慢脚步。维持着原有的速度，走过下一个转角，直到彻底脱离那条走廊，脱离那令人窒息的视线范围。她猛地靠向旁边冰凉的墙壁，才允许自己长长地、无声地吁出那口一直憋着的气。后背，一片冰凉的湿意，早已浸透了内里的衣衫。
傍晚的“辰星”便利店后台，狭小的空间被昏黄的灯光填满。这里与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像一个安全的孤岛。
陈雪将手机递给林辰，指尖因为之前的紧张还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她点开相册，将那几张至关重要的照片放大。
“拍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你看，清晰的粘贴痕迹。还有这个公章，模糊不清，跟别的完全不一样。赵磊的这个‘体育特长生’资格，绝对是伪造的！”
林辰接过手机，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地扫过图片的每一个细节。他放大，再放大，审视着那不自然的边缘和失真的印泥。
“嗯。”他沉声应道，语气肯定，“痕迹非常明显。纸质档案的异常，加上我之前查到的系统后台修改日志，时间点完全吻合，逻辑链闭合了。”他抬起头，看向陈雪，眼中是清晰的赞许和更深一层的凝重，“这就是赵父滥用职权，为他儿子违规操作留下的铁证。”
陈雪直到这时，才真正松了口气，一股完成任务后的虚脱感和喜悦交织着涌上来。
“这样一来，我们手里掌握的，就不再是孤证了。”她语气振奋，“这份伪造的学籍档案，是‘权’的滥用；我们之前拿到的那段录音，暗示了‘钱’的交易和不正当的幕后操作。现在，权和钱的证据，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赵家背后的黑幕，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林辰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将照片备份到自己的加密设备中，然后将手机递还给陈雪。他的动作流畅而谨慎。
“没错。”他接口道，声音低沉而清晰，“学籍篡改，是滥用权力，破坏规则的具体体现。录音内容，则指向了权力寻租和利益输送的可能。权与钱一旦结合，这张黑幕的拼图，就被我们拼上了最关键的两块。它的全貌，正在一点点被我们揭开。”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陈雪向前倾了倾身体，脸上带着冒险成功的兴奋，以及对下一步行动的急切，“是立刻把证据交出去吗？还是……”
林辰沉吟片刻，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眼神锐利地思考着。他刚要开口，布置接下来的行动——
“嗡——”
陈雪放在旁边旧木桌上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
一声沉闷的震动，打破了小仓库里刚刚建立的计划氛围。
不是熟悉的来电铃声。也不是日常社交软件清脆的提示音。
那光，惨白。那震动，短促而突兀。
一条短信。
更让人心底发寒的是，屏幕上方的发送方号码位置，是一片空白。
一条没有来源的匿名短信。
陈雪的手指有些僵硬地点开它。
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像淬了冰的针，瞬间刺入她的眼底，让她的血液几乎冻结：
【照片拍得不错。下次，记得回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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