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当壁虎呗
第二十六章 当壁虎呗
人是赵卫国。
他一个人来的，手里提着个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
他站在门口，那张黝黑的脸膛上满是局促，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跟顾思娴对视。
“思娴丫头，忙着呢？”他干巴巴地开了口。
顾思娴放下手里的树枝，站起身，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赵队长有事？”
“咳，”赵卫国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布袋往前递了递，“没啥大事，就是……家里头有点自家磨的棒子面，想着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给你送点来。”
顾思娴的目光落在那布袋上，没接，也没说话。
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前些天，孙丽华也是这么堵在门口，只不过角色换了一下。
赵卫国见她不接，急得额头都冒了汗，脸也涨红了。
他一个大男人，还是村里的队长，这辈子就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那个……地里的事，我也听说了。”他硬着头皮，把话往正题上引，“你那种子……是真不赖。”
“还行。”顾思娴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平淡。
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赵卫国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他一咬牙，干脆把话挑明了：“思娴丫头，我知道，前阵子你婶子她……她不懂事，说了些混账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今天来，就是代她给你赔个不是。你看，这村里就属我们家地最多，可那苗长得……唉，说出来都丢人。你能不能……也匀我们家一点种子？”
他说完，就紧张地看着顾思娴，生怕她一口回绝。
顾思娴心里跟明镜似的，赵卫国今天能拉下这张脸来，背后肯定是孙丽华闹腾的结果。
她没立刻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转身从屋里端了碗水出来。
“赵队长，喝口水吧。”
赵卫国愣了一下，连忙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像是要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种子匀给你，没问题。”顾思娴等他喝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赵卫国眼睛一亮，脸上顿时露出喜色：“真的？那太好了！你放心，我们不白要，拿东西换，或者帮你家干活都行！”
“换东西就不必了。”顾思娴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越过赵卫国，看向他身后那条通往村口的小路“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你说！别说一个，十个都行！”
“管好你家婆娘的嘴。”顾思娴的声音不大：“我不想再从村里听到任何关于我的闲话，尤其是从她嘴里。队长，你能做到吗？”
赵卫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思娴会提出这么个条件。
这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连自家婆娘都管不住。
可偏偏，他没法反驳。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能！”
“那就好。”顾思娴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很快，她拿出一个和给李大壮家差不多大小的布包，递了过去。
赵卫国接过那沉甸甸的布包，感觉比接了千斤重担还累。
他把自家带来的棒子面硬塞在门口，张了张嘴，想再说几句场面话，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赵卫国前脚刚走，孙丽华后脚就从不远处的墙角后头探出了脑袋。
她亲眼看着自家男人把棒子面放下，又从顾思娴手里拿回了种子。
可一想到顾思娴提的那个条件，她心里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又酸又气。
她不信，她就不信顾思娴能有什么“科学种植”的法子，这里头肯定有鬼！
从那天起，孙丽华就跟个影子似的，悄悄盯上了顾思娴。
顾思娴去地里，她就躲在远处的田埂后面偷看；顾思娴去山脚采草药，她就跟在后面，隔着树丛观察。
可一连好几天，她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顾思娴每天干的活，跟村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拔草、浇水，顶多就是比别人更勤快些。
这天下午，孙丽华又鬼鬼祟祟地摸到了顾思娴家院墙外。
她扒着墙头的缝隙，想看看顾思娴是不是在屋里偷偷捣鼓什么。
她正看得起劲，冷不丁一个清脆的童声在她耳边响起。
“婶婶，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是不是掉我家院子里了？”
孙丽华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只见顾新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正仰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好奇地看着她。
“我……我没找东西！”孙丽华做贼心虚，说话都结巴了，“我就是路过，路过！”
“哦，”顾新民点了点头，然后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学着大人的样子分析道，“可是你都‘路过’我们家门口三天了。第一天，你躲在那棵大槐树后面。昨天，你藏在张婶婶家的柴火垛旁边。今天，你又趴我们家墙头上了。”
他掰着手指头，一笔一笔地算着，嘴里还小声嘀咕：“我姐姐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你这天天偷看，又算什么呢？”
孙丽华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又羞又恼，指着顾新民“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有几个路过的村民，看到这一幕，都捂着嘴偷笑。
“哎哟，这不是赵队长家的吗？这是干啥呢？”
“还能干啥，学壁虎呗！”
听着周围的哄笑声，孙丽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狠狠地瞪了顾新民一眼，转身就跑了，那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孙丽华一口气跑回家，把门一摔，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嚎啕大哭。
说自己没法活了，被个小屁孩当众下了脸，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
赵卫国从地里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副景象，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
这次，他没再像以前那样哄着劝着。
他把锄头往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指着孙丽华的鼻子就骂：“哭！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我这张老脸都快被你给丢尽了！你要是真觉得没法活了，门在那儿，绳子在梁上，你自己选！”
说完，他看也不看坐在地上哭傻了的孙丽华，径直进了屋，把门摔得震天响。
顾思娴正在灶房里忙活，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
顾新民坐在小板凳上，正拿着一根树枝，有模有样地在地上画着今天下午孙丽华的窘态，嘴里还念念有词，自己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
顾思娴把一盘炒好的野菜端上桌，又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她刚准备叫弟弟吃饭，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谁啊？”她警惕地问。
“我，叶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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