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天到晚嚼舌根

第三十一章  一天到晚嚼舌根

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刚才还幸灾乐祸的人，这会儿一个个都白了脸，惊恐地你看我我看你，生怕这口黑锅扣在自己头上。

孙丽华也傻眼了，她张着嘴，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她怎么也没想到，拔几棵菜苗，会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赵卫国看着众人的反应，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他伸出三根手指，“是谁干的，自己到我这儿来认了。怎么赔偿，怎么道歉，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要是三天之后，还没人站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死死地盯着孙丽华的方向。

“那我就只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上报给公社，再上报给工作组。让他们来查！我这个队长大不了不干了，可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掉！”

说完，他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扔，跳下青石，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群在原地僵了半晌，才“轰”的一下散开。

一个个都低着头，脚步匆匆，看谁都像是看贼。

顾思娴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屋。

顾新民正坐在小板凳上，用一根小木棍，一下一下地戳着地上的蚂蚁。

“姐姐，他们会把坏人交出来吗？”他仰起头，小声问。

”我也不清楚。“

她扛着锄头，走进了那片狼藉之中。

她弯下腰，一棵一棵地将那些被连根拔起的菜苗捡起来，整齐地码放在田埂上。

顾新民也跟在后面，学着姐姐的样子，默默地捡着。

他不再掉眼泪，只是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沉。

姐弟俩就这么沉默地干着活，一个捡，一个码。

“哟，这不是顾家丫头吗？怎么不去找你的叶团长了？”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田埂上传来，是刘寡妇。

她旁边还站着两三个婆娘，几人刚从自家地里回来，看到这副景象，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凑了上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刘寡妇吊着三角眼，上下打量着顾思娴，嘴里啧啧有声：“也是，人家大团长忙着呢，哪有空天天管你这点破事。我就说嘛，靠男人哪能靠一辈子？这不，靠山一走，就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吧？有本事，自己解决啊。”

她身后的几个婆娘跟着捂嘴偷笑，那笑声刺耳又难听。

顾思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缓缓直起腰，转过身，脸上沾着些许泥土，眼神却清亮得吓人。

“那这事是谁干的？”她的声音很平静：“有本事自己站出来，偷偷摸摸在背后下死手，算什么东西？”

刘寡妇被她问得一噎，脸色有些难看。

顾思娴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目光从那几个婆娘脸上一一扫过，继续说道：“而且，这关男人女人什么事？我是这个村里的人，是红星屯生产队的一员。我的地被人祸害了，我不找队里主持公道，难不成还要我敲锣打鼓地谢谢他，然后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刘寡妇：“还是说，在你们眼里，被人欺负了就该忍气吞声，谁要是敢吭声，谁就是错的？”

刘寡妇被她这番连珠炮似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顾思娴“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我看你是真闲得慌！”

一个暴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赵卫国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刚从家里出来，准备再到地里看看情况，正好把这番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指着刘寡妇的鼻子就骂：“一天到晚除了嚼舌根子还会干什么？人家思娴说得有错吗？她是队里的人，地里的庄稼被毁了，找我这个队长解决，天经地义！你在这阴阳怪气个什么劲？还是说，这事跟你有关？”

刘寡妇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没……没我事！我就是路过，路过！”

“路过就赶紧滚！”赵卫国现在是看谁都像嫌疑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刘寡妇几人被他吼得灰溜溜地跑了。

赵卫国这才转向顾思娴，看着她脚下那一片狼藉，脸上的怒气又变成了愧疚和烦躁。

“思娴，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个交代。”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孙丽华的声音。

“交代？怎么交代？又没凭没据的，你上哪儿找人去？”孙丽华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她看着自家男人那副窝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要我说，指不定就是王二狗那帮无赖干的！他们跟这丫头有仇，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这话倒也提醒了周围几个还没走远的村民。

“对啊，队长，你问过王二狗他们没？”

“肯定是那帮混子，记恨上次的事，故意报复呢！”

赵卫国回头，狠狠地瞪了孙丽华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转过身，对着众人，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我告诉你们，别他娘的瞎猜了！”

“今天一早，我就去问了王二狗那几个蹲在村口的混子！”赵卫国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他们指天发誓不是他们干的！我把他们几个分开审，说的都一样！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敢在工作组要来的节骨眼上再惹事！”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如果不是王二狗那伙人……

那还能是谁？

在红星屯，跟顾思娴结下这么大梁子的，除了被抓走的王二狗，还能有谁？

所有人的目光，像事先排练过一样，齐刷刷地，带着惊疑、揣测和一丝看好戏的意味，全都落在了孙丽华的身上。

孙丽华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所有的伪装和心虚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看……看我干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因为心虚而显得格外刺耳，“不是我！我没有！你们别听那丫头片子胡说八道！”

她一边尖叫，一边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要躲开那些刀子一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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