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无门

第八十四章  无门

林睿牵着小石头，漫步在燕京繁华的街道上。

帝都的喧嚣与富庶扑面而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铺鳞次栉比，各种珍奇货物琳琅满目，与小石头一路行来所见的荒凉破败、饿殍遍野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小石头看得眼花缭乱，不时发出惊叹，但小手始终紧紧抓着林睿，生怕在这人海中走丢。

林睿面色平静，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和……他此行的首要目标——能够受理他诉状的地方。

他需要尽快将周县丞的信和自己的遭遇上报，揭露黑鹞的存在，为东山村搬救兵。

根据路牌和偶尔听到的行人交谈，他很快找到了京城府衙所在的街区。

这里的建筑更加规整肃穆，行人中多了许多穿着各色官服或吏员服饰的人，气氛也相对严肃了一些。

京城府衙的大门比寻常县衙气派得多，高悬的匾额，威严的石狮，持刀肃立的衙役，无不彰显着帝国中枢权力机构的威仪。

林睿整理了一下略显破旧的衣衫，虽然清理过，但连日奔波和战斗的痕迹难以完全掩盖，深吸一口气，牵着小石头走上前去。

刚靠近大门台阶，就被两名守门的衙役伸手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府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一名衙役上下打量着林睿和小石头，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这两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一看就不是什么有来头的人物。

林睿拱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有礼：“两位差爷，在下有紧急军情要事，需面见府尹大人，或有司主事，呈递诉状，恳请通传。”

“军情要事？”那衙役嗤笑一声，用刀鞘指了指林睿，“就你？还军情要事？哪来的乡巴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府尹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滚滚滚！别在这里碍事！”

另一名衙役也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有冤情去你们县里告去！京城府衙不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周围一些路过的官吏和行人见状，也纷纷投来好奇或嘲讽的目光。

“嘿，又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想直达天听呢？”

“瞧那样儿，怕是路引都拿不出来吧？”

“还带着个孩子，卖惨呢？这招在京城可不好使！”

窃窃私语和低低的嘲笑声传入耳中，小石头害怕地往林睿身后缩了缩。

林睿眉头微皱，压下心中的火气，沉声道：“差爷，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兵部主事遇袭、边村民团被围、以及一股装备制式军械的私兵势力，绝非寻常民事纠纷！”

“我这里有安岭县周县丞的亲笔信为证！”他试图拿出周县丞的信。

“兵部主事？私兵？”那衙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编，继续编！周县丞？没听说过！谁知道你那信是真是假？再说了，就算真有这事，也该由兵部或者都察院管，跑我们京府衙门来捣什么乱？赶紧滚！再不走，就把你们当刁民抓起来！”

根本不给林睿出示信件的机会。

林睿心知跟这些底层衙役纠缠无用，他们根本无权也不敢受理这种可能牵扯重大的事情。

他强忍怒气，拉着小石头退开几步，思索着下一步。

“林大哥……”小石头仰着小脸，眼中满是担忧和委屈。

“没事。”林睿拍了拍他的头，“我们去都察院或者兵部衙门。”

根据路牌和打听，林睿又找到了都察院衙门所在。

都察院门禁更加森严，门口守卫的是身穿禁军服饰的士兵，眼神凌厉，气息彪悍。

这次林睿学乖了，没有直接闯门，而是找到旁边负责接待递状纸的“登闻鼓院”偏门。

这里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都是一些等着递状纸的百姓，个个面带愁容或焦急。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轮到林睿。接待的小吏头也不抬，机械地伸出手：“状纸，路引，籍贯，所告何事，简要陈述。”

林睿将周县丞的信和自己的路引递上，沉声道：“安岭县民林睿，代本县周文海县丞呈递紧急军情！状告一股自称黑鹞、装备制式军械、袭击兵部赵弘主事、围攻东山村、屠戮百姓的非法武装！恳请御史大人明察！”

那吏员听到“兵部主事”、“制式军械”、“非法武装”等字眼，终于抬起头，狐疑地打量了林睿一番，又拆开周县丞的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他放下信，语气冷淡了许多：“此事牵扯兵部，非同小可，状纸我且收下，但需层层呈报，由御史大人定夺是否受理。你且回去等候传唤吧。”说着，就要将状纸收入一堆普通文书中。

“等候传唤？”林睿急了，“大人！此事十万火急！东山村危在旦夕！兵部赵主事生死未卜！如何能等？”

那吏员不耐烦道：“急什么？朝廷有朝廷的规矩！你说急就急？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什么人捏造事实，诬告上官呢？自然要核查清楚！让你等你就等！再喧哗，就以扰乱公堂论处！”他挥挥手，示意下一个。

后面排队的人也开始催促：“快点啊！我们还等着呢！”

“就是，哪来的乡下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还兵部主事遇袭？编故事也不编好点呢？”

林睿看着那吏员将他的状纸随意地塞进一堆普通文书里，心沉到了谷底。

这样等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到御史面前？

东山村可等不起。

他不甘心，又辗转找到了兵部衙门的侧门。

然而，兵部门禁更是森严，一听他没有任何官身凭证，又是来告状的，连门都没让进，直接就被守门的军士轰走了。

“兵部重地，岂是尔等草民擅闯？再敢靠近，格杀勿论！”军士冰冷的呵斥和锋利的刀锋，让林睿只能无奈退开。

一连跑了几个地方，不是被敷衍搪塞，就是直接被拒之门外。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林睿和小石头站在繁华依旧的街头，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他空有惊天秘密和救兵之请，却连一个能认真听他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这些高高在上的衙门，这些冠冕堂皇的官吏，根本不在乎一个边远小村的存亡，不在乎几个泥腿子的死活。

他们的官僚体系如同一个冰冷的巨兽，将他这微弱的呼声彻底吞噬。

小石头又累又饿，拉着林睿的衣角，小声道：“林大哥……我又饿了……”

林睿看着孩子疲惫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

这就是他拼死想要来求救的朝廷？

这就是他以为能主持公道的地方？

周围华灯初上，酒楼饭馆飘出诱人的香气，达官贵人的马车辚辚驶过，留下一串串笑声。

没有人多看这两个站在街角、衣衫褴褛、满面风霜的外乡人一眼。

他们的焦急、他们的绝望，在这座繁华帝都的夜色中，渺小得如同尘埃。

“走，先去找点吃的，找个地方住下。”林睿压下心中的翻腾，牵起小石头，声音有些沙哑。

正规途径走不通，他必须另想办法。

周管事给的那张名帖，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张名帖上的地址——

城西，荷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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