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治她伤
沈青梨急匆匆地跑,也顾不得腿痛,比起跟那赵且扯上干系,不如将她两腿锯掉好些。
冬月正急的跺脚,跟贺兰木说着什么,这会儿见沈青梨赶过来,松了口气。
“小姐可算是来了,那赵府小厮适才将我带出来,便左右阻挠我再进去,我担心你出事,还想叫贺兰公子去瞧瞧。”
“没事,走罢!”
沈青梨因着这跑过来,腿间更是疼的不行,冷汗直冒。
贺兰木定神瞧她,觉出不对劲来,问道:“可是崴着了?”
沈青梨点点头,“麻烦你了。”
沈青梨心说的是麻烦他替我正正骨,落入贺兰木耳中却是别的,他转了个身,道:“上来罢!我将你背上马车。”
沈青梨愣了愣神,冬月往旁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忙道:“小姐上去罢!”
沈青梨走上前搂住他脖子,趴在他的背上,结实的脊背下,他牢牢托住她的双腿。
沈青梨落座后有些不好意思,“叫你等了这许久,耽误你回去习学药类了罢。”
贺兰木在她对面坐定,摇了摇头,“梧桐山中我已将药类都分清,不必再费功夫。”
沈青梨也不多言,待马车停定贺兰府门口。
“不必麻烦贺兰公子,我自忍忍痛也能下去。”
只听贺兰木拧了拧眉,回道:“我是医者,哪是你说忍忍就成,你适才既脚崴了还乱跑,只怕现伤及脉络,再不能乱动,上来罢。”
沈青梨不由愕然,从前怎不觉贺兰木这样口齿伶俐。
贺兰木屈下背,见她不动,又道:“贺兰家族世代行医,府中下人都是老奴,都知医者无男女之防的道理。”
沈青梨红了红脸,知他是又读懂她心思,轻轻道了声多谢,便将身子贴靠上去,下了马车由他背着进了贺兰府。
“少爷。”时不时有仆从上前行礼。
沈青梨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便将脸埋在他宽厚的背脊,两个臂弯勾在他脖颈间,待听他呼吸沉沉,她露出双眼见看他的鬓角,却未见着汗。
“贺兰公子若是累了便将我放下罢,也无几步路可走了。”
贺兰木不应她,将人执拗地背至苑中的前厅,前厅侧边便是上回为她拿药的药房。
沈青梨刚坐于凳上,抬眼看他,却见他同她避开眼神,声音有些急促,道:“我去为你抓药来。”
不等沈青梨应好,人就已急急走去药房。
惹的身边的冬月憋了笑,忍不住道:“这贺兰族世世代代行医,性情多都是赤子之心,才高行洁。”
沈青梨知冬月想说的是这贺兰族的祖祖辈辈出了名的不止医术,还有个名声便是专一钟情,贺兰姐弟的祖父母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父母更是两情长久,琴瑟和鸣。
故而百姓多乐道梧桐山除却是习学医术的地界儿,还是个淬炼情种的好地方。可前世贺兰木一直未娶妻,只云游天下……
此刻只见他已从药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医箱样式的东西,不大敢看她的眼神,扭捏,青涩,难为情皆在明面上,叫人很难不看出来,可前世她竟是无知无觉。
沈青梨心口莫名紧张,前世跟宫里的人精打交道,如今面对像贺兰木这种纯真之人……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感觉到脚腕间的触感,低头一看,是他叫冬月给她脱了靴儿,连带着里头的长袜。
贺兰木半跪下身子,鬓角闪亮亮,背她时未出汗,这会儿倒是出汗,两手拢住她适才崴着的左脚,狭住她的脚后跟。
沈青梨嘶叫一声,道“疼!”她一直是个惜命怕疼的角色,这会儿便捉来冬月的手,紧咬着牙,闭着眼,一副赴死的神情。
“公子快些罢!”
贺兰木抬眼看她,就见女郎这幅可爱模样,忍不住弯了嘴角。
“会有些痛,你忍着些。”
说话间,“啪嗒”一声。
沈青梨呜咽叫着,眼泪夺眶而出。如今有多痛,对那赵且的痛恨就多加注一分,若不是他,她的脚现如今好好的。
痛的同时,忽觉腿脚冰冰凉,原是他拿了冰块给她敷上,再用手指按摩她脚心的穴位。
他轻声问她:“好些了吗?”
沈青梨吸着鼻子闷闷嗯了声,低头瞧他,只见他眉眼恬淡,正专心致志为她缓解痛苦,联想到前世贺兰木曾泪眼滂沱说他能救好她。
她心底又是一片酸楚,轻轻道了声:“贺兰,我不痛了。”
“嗯。”他低声应她,两手在她左脚间按来抚去。
冬月见状捂嘴笑道:“小姐自幼就怕疼,还当会遭些罪,到底是贺兰公子医术好,只痛一下便过。”
他笑了笑,将她左脚松开,翻来找去医箱,却未见着要用的木镊子。
刚要起身,一旁的冬月道:“缺个什么,我替公子去拿罢!”
“那便麻烦姑娘,缺个木镊跟红花,皆在房内柜中,门口有小厮,若寻不到,便叫他来。”
冬月即刻走出去,沈青梨收了脚,要自己穿袜,他已自拿起袜筒给她套上,再将她的脚拢起,套进素粉靴儿里。
“那个赤金盏……可是上回舞曲赢来的?”
沈青梨将视线转移,发觉左红木柜上摆着一个琉璃赤金盏。
贺兰木也同她看去,道:“嗯,阿姐说是你在南巷跳了个舞曲为我赢来的,当是送我的见面礼。”
沈青梨知贺兰姐姐是好意想叫两人亲近些,问道:“贺兰公子喜欢吗?”
“嗯。”他点点头,似觉不够,又道:“很喜欢。”
沈青梨心觉出这氛围不对,抓住凳子两边的把手,嘟囔了几句:“冬月怎么还不来……”
“你不必拘礼叫我贺兰公子,跟阿姐一样叫我木就行,常宏也这样叫……”
“嗯……”沈沈青梨咬了咬唇,这人怎么把常宏都搬出来。
她有些窘迫道“那你便叫我梨,两不亏。”又心觉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贺兰木抿唇笑了,似有意无意地问:“谢公子……来找你是做什么?”
这贤康堂学生习学的空隙是惯爱传八卦的,特别是常宏常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他想不听都不行。其实贺兰木还想问,那婢子说的赵且又是怎么回事,你这崴脚可是因着他?
漆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透着一股真诚。
沈青梨摇摇头,道:“只是问些考学之事。”
他看出她在撒谎,脸上不由添了些黯淡,却没再问出口。
那边冬月进来,手上拿着木镊,“公子,红花在何处?我和小厮寻了半晌都未在柜里找到。”
贺兰木再翻了翻医箱,道:“原是这在,适才没看到。”
他自冬月手中拿过木镊,沈青梨自将裙摆拉起,露出膝盖。
他将红花药粉撒上,再拿薄纱圈过她的膝盖,时不时问她:“疼吗?”
“一点点。”
贺兰木忍不住出声叮嘱她:“这膝伤损的是骨头,往后得注意些……莫要再弄的一身伤。”他常年待在梧桐山,家中人丁清静,不懂这宅院之间的嫡庶之分,明争暗斗。阿姐常说她不容易,吃了不少苦。他也看出她并非表面那样骄阳灿烂,不谙世事。
“知道了。”
沈青梨乖觉回他,见他这样正经,总有种想逗逗他的冲动。
“反正不是有木你吗?我下回若再有伤,就跑贺兰府来。只你莫要小气,吝啬你这些膏药,将我赶出去。”
“若你是因着伤来府里,我倒愿你永远都不要来。”
言外之意是要她不要受伤,沈青梨听懂,莫名的心绪流淌在心间。
贺兰木将纱布缠好,伸手将她裙摆撩下,示意冬月扶她。
主人二人谢过,贺兰木将人送出府,这事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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