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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生辰礼


“黎苑的冬月说五小姐今日出去冷风吹的头疼,恐怕是染了风寒,现已经睡下了。不便来拜见贵客,担心过病气。”

        梨苑的丫头来前厅报完信便退下了。

        沈从崖干笑了几声,朝对面那端坐之人谄媚道:“五娘自小身子弱。公爷也别怪罪。”又招呼四姨娘:“去叫哥儿几个过来。”

        待沈尧和沈充几人来了给赵铮拜礼,赵铮坐在位上略点点头。

        身边的询阳早变了脸色,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岂有此理,这般蹬鼻子上脸,还当这天下便只她一个女郎不成。”

        “这等小家子户,目光短浅,不知天高地厚。爷可别再给她脸面了!”

        赵铮神情幽暗,兀自沉思,默了一刻朝沈从崖道:“天色已晚,赶路要紧,就不多叨唠了。”

        询阳跟在身后,对沈从崖没好气道:“公爷赶着回京,还特意绕了个路来看看沈大人聊聊诗词歌赋,叨唠贵府了。”

        “不敢不敢!”

        听这话,沈从崖受宠若惊,连忙派人安排车马一同送赵铮去嘉门关。

        待回到沈府,四姨娘上来为其披风,之听他跟手下卯安道:“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我还当公爷是因着先前王绛之事发难,不想竟真是来喝几盏茶。”

        沈从崖仔细琢磨这整个过程,公爷来了沈府,先是喝茶,又探讨起诗词,最终说起沈家人丁子女。

        沈从崖有意叫底下几个哥儿出来见见公爷好谋仕途,连带着上回没露面的五娘和二娘叫来。二娘来拜,五娘称病。

        几个哥儿拜见完,公爷没多久就说要走……

        身边四姨娘附和道:“饶州城里像大人一般才气的能有几个?公爷正是看中了你这性情,大人何必妄自菲薄。”

        ***

        夜深人静,终于褪去繁琐物什,沈青梨着寝衣倒在榻上翻看起地理志。

        冬月嘟囔道:“那汴京贵客终于走了,听说是要去汴京前特来沈府看看。来人那阵仗,四姨娘底下的嬷嬷都说吓死。这么晚了,老爷还亲自将人送到嘉门关。”

        沈青梨知他特意来沈府,恐是提点她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呢。

        若是旁人不知他身份的恐怕以为此人是在装腔作势,可她知晓此人的性子,只有旁人上来巴结他的道理,哪有他巴巴儿给人递梯子的。

        沈青梨心觉好笑,不想重活一世,不过清凉观上喊声令桢,竟叫他屈尊降贵至此。

        兰烟在屋内加炭火,眼睛几乎累的睁不开,“生辰礼明儿再清点,小姐早些睡罢!”

        待兰烟冬月退下,沈青梨抱着地理志也跟着迷糊盹着。

        夜半意料之中有一阵窸窸窣窣声,不等那人推门而入,她就先出声道:“赵燕初,你私闯女子闺阁,饶州的流氓头子恐怕也抵不过你。”

        门“吱呀”一声打开,赵且身着夜行衣,大踏步走了进来,身上还沾着外面的冷气,笑道:“要风流也只对你风流,小爷跟那些流氓头子可不一样。”

        沈青梨哼声,见他就要凑上来,急道:“冷的很,你先去烤烤!”

        “没良心的。”

        赵且吸吸鼻子,褪去夜行服,露出里头墨黑的骑装,转过身在炉前烘烤冻僵的手,嘀咕着:“大冬天里寒风瑟瑟,我日夜兼程骑马赶来给你贺生辰,你便是这幅脸色对我。”

        “若连这点冻都受不了,谈何做将军?”

        沈青梨懒懒回他,眼皮耷拉着,问道:“你这样擅闯进来可遇着什么人?”

        赵且搓手,回道:“放心罢,我的身手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外头守夜的小婢子不到明日醒不来。”

        他看女郎缩在榻前裹着厚褥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看他,别的再看不到了,心里不禁痒痒,没烤几下火就要往前凑去,嘴里边问:“今儿沈府来客了吗?”

        沈青梨心一慌,暗忖他哪来这么多双眼睛,答道:“我不知……晚间跟贺兰阿姊她们看灯会去了。”

        赵且哦的一声,道:“蹲守时看见辆马车从你们府前出去,瞧着不像饶州的……”

        沈青梨招呼他道:“你过来。”

        赵且笑着坐上榻,沈青梨将手中的地理志打开,指着安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赵且接过去仔细看了眼,答道:“襄阳边界的小县城,由西成王统辖接管,你问这做什么?”

        沈青梨思索片刻,道:“你……你去查查那儿的县令。”

        “为何?”赵且皱着眉问她。

        这安顺跟饶州可半点不沾边,沈青梨想不出理由搪塞他,只好道:“今儿是我生辰,我叫你查你便查。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

        赵且伸手拢过褥子,将她整个人往他这处带,两手抓起女郎抱坐在膝上,将头埋在她颈间,嘴里怨道:“好个霸道妮子,求人办事竟有你这幅姿态的。”

        “那你到底查不查?”

        沈青梨推了推他的脑袋,道:“松开,你身上冷……”

        赵且呵呵笑,道:“查,你既说了,自然得查。不过嘛……先得让爷讨点好处。”

        沈青梨推不动他也就作罢,迷糊之时,忽听他问道:“谢家那小子送你什么生辰礼?”

        “唔……”她略指了指台桌上兰烟未来得及收起的礼盒。

        待沾上女郎的香兰,身上沾的那点冷气渐渐消散,浑身都燥热起来。赵且渐将她松开,走去台桌前拿起一份礼盒,打开只见一只狼毫,问道:“这是何人送的?”

        沈青梨本迷迷糊糊,听这话打了个机灵,想了想答道:“谢公子。”

        赵且哼的一声,将另一个也打开,拿出里头的狐毛毯子,问道:“这个呢?”

        “也是谢公子。”

        赵且嗤笑出声,道:“哼,他倒是大方,一下子送两个,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何用处罢。”

        沈青梨见他面色冷冷拿着那狼毫走过来,忙急道:“你莫要使坏作怪,那是我的生辰礼……唔……”

        唇又叫他给衔住,沈青梨被他推到榻角,听他脱靴的动静,忙拿手去锤他。知他若不得逞,定是不会轻易离开,二人推推搡搡下,她力气渐脱,到底还是允了他。

        二人折腾到半夜,沈青梨渐渐回神,还未来得及看狐毛毯上一片狼藉,赵且就抱起她往榻上去,待触及软绵的被褥,一股困意袭来。

        沈青梨整理好寝衣,伏在枕上蒙眬欲睡,听见窸窸窣窣声,是他在褪外头那件骑装,露出里头的中衣,自后搂抱住她。

        “让爷抱着你歇会儿。”

        “五更时苑里就会打更,你那时必须得走。”

        “嗯。”

        赵且听见女郎绵长清浅的憩声,忽问道:“阿梨,你睡下了吗?”

        他的呼吸扑在沈青梨颈上,痒痒热热的,心道他这样折腾没人能睡的了,懒理会他,闭眼装睡。

        他发现她眼皮闪动,也不拆穿,笑着箍紧她在怀里。

        “怎不问我要生辰礼?”

        他继续道:“我给你的生辰礼,定是最独特的。父亲离世,给我留有一把长剑,名为夜呈剑,待我年后弱冠母亲才愿交给我。这把剑天下无双,斩金截铁如摧枯拉朽,只你看不到,不然我定要为你舞一次剑。此来饶州前,我叫孟曲在汴京最好的铁剑铺子打造出了一把跟那夜呈剑相似的鱼藏剑给你,何为鱼藏?是指这剑十分小巧,能藏身于鱼腹之中,十分小巧却又坚韧无比。”

        赵且顿了顿,道:“我在汴京待了半月。思觉朝廷局势有变,孙呈这小子也不知怎的着了魔,势如疯狗,开始集结党派,还命人到此散布消息造谣我父亲当年雁北大捷,以身殉国是勾结匈奴自戕身亡。流言四起,幸得还是有百姓都长有眼睛未听几分。但我还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的……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总归预感不好。”

        “我送你这剑,虽说是杞人忧天,但留个心眼总没错,说不定以后有用,那箭术也得日日练着,你可听我的?”

        见女郎还继续装睡,他面色渐渐严肃,将她拎了起来,沉声问道:“听见没?”

        沈青梨不知不觉间身子已有些僵硬,困意去了一大半,前世并未有二皇子对付赵且这一出,在他前去幽州时,除却西成王一案,朝廷一直是平静无波,却不想现在还未到时候,就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看来,汴京有人已先动手了。

        沈青梨忽想到陆清尘长身而立在清凉观前的池前还愿……想到她跌落荷花池子后那个水墨色的身影,想到跟着廖真尤身边的东青……

        她总不愿入棋局,或许现在,自己和周遭人早已深入其中。

        “你如今打算如何?”

        那人没正经道:“爷要教训教训孙呈,再看这东宫局势,若那疯狗只是无端生事,没什么风吹草动,我便放他一马。”

        “待我弱冠,取得那把剑,官家会依惯例封我为金羽主令,早年父亲旗下的金羽士兵继续由我统领。幽州匪乱甚多,有南国的人参与,是官家的心头大患,我既应征去剿叛贼,若我能将那处匪贼剿灭,父亲的将军爵位自会重落在我身上”

        “如此……如此,父亲泉下有知,定为我高兴,他是忠烈之士,我领着他手下将士,亦要做忠贞报国之人。”

        赵且心觉今夜说了许多话,也不知小女郎听不听得懂,见她神情怔愣,略勾了勾她的鼻子,道:“你快些睡罢。”

        沈青梨一颗心随着他的话七上八下,赵且是赤诚衷良之家出生,满腔热血,前世却得了满门皆冤,自己担上判贼名声的下场。

        沈青梨想起水淹三洲之时,赵且带着贼寇冲进宫的情形,脖上的刀痕狰狞可怖,赤红的眼神布满恨意。

        他那时冷冷道:他拿回的只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她不知他在幽州那许多年经历了什么……

        “阿初,你一定要那将军爵位吗?”

        “哼,不要的话,你怎么做将军夫人?”

        沈青梨默了许久,将一切话咽下,只道:“既然预感不好,你切记不要轻信他人,更不要惹是生非。”

        赵且听小女郎嘱咐的语气心里发笑,不由捉过她过来,道:“嗯,快睡罢。”

        沈青梨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朦胧间似是五更到了,苑里有人打更,她听见那人从她身侧起来的动静,又觉有个冰凉的触感落在她额上。

        赵且吻过她的额,见她乌发披散,安然闭着眼睛,软着身子由他作为,就好似寻常夫妻一般,丈夫出行,妻子还怠于枕榻间。

        “心肝,倒叫我舍不得走了。只是春节若不回去,母亲只怕会派人来这抓我回去宰做年夜饭。”

        “嗯……”

        听女郎嘤的一声,他更觉不舍,轻声道:“阿梨,雁北的生辰礼是要割鹿放血,乞天朝圣,再赛马射箭,比京师的闺阁席筵恣意的多。我知你定会喜欢,日后……我可带你去一次,看漫天繁星,绿草茵茵,青稞酒酥油茶,嗯……就是那里的牛羊有点脏,远远看着像灰石头……”

        沈青梨听他絮絮叨叨一阵话,终是动静小了,渐无声息,迷糊间又睡了过去。

        晨醒时,兰烟已将那毯子换过,嘀咕道:“谁撒了水在这儿……呀!这桌上哪来把剑?”

        沈青梨梳妆之时,往那剑看了一眼,只见确实是个小巧灵便的短匕,满刃花纹毕露,熠熠生光。

        他说是担心朝廷生变,用来给她不时之需。只是沈青梨没想到,赵且这把匕首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亦没想到,她还是不得不求助于赵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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