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坠高崖
廖真尤爬上山顶，身后的士兵将眼前少数的人围堵在一起。
她看着自己幼时起的兄长站在山顶侧面，面色苍白，冷冷看着她。
那个女郎却没了影子！只剩被堵住的下山路口。
廖真尤咬牙切齿，命道：“去搬开！”
“是！”身边人立即上前。
王奎不知兄妹二人发生什么，只是唉声叹气道：“陆兄，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个女人，你怎么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地步，这可事关我们的大业，殿下大怒，只要你回去认错，他会原谅你的。”
陆祉未理睬，从元固抽处弓箭，朝欲去搬石头的侍卫射去。
“过线者，死！”
两边侍卫不禁两难，真尤咬牙道：“兄长，你一定要同我作对吗？”
陆祉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真尤转过身，命道：“继续！”
元固看了一眼陆祉，见他点点头，唉了一声，亦举起刀剑，跟搬石的人扭打成一团。
真尤看着两方队伍打在一起，再挣扎下去，那女郎恐怕早跑没影了。
她朝王奎催促道：“翻过去！”
陆祉却不知何时拿起刀剑，跟王奎打斗起来。
王奎开始还让着，却觉他下了死手，也不再留情。
两边刀剑相刺，打的激烈。
真尤见王奎跟陆祉越打越往山顶崖边去。
真尤忙喊道：“王奎，小心脚下。”
王奎骂道：“你这奸贼，为了个女子竟将刀指向我。”
陆祉指剑向他腰腹，不敌王奎也将剑刺入他的左肩，二人不知何时已站至崖边。
王奎往下一望，山间都是云雾，看不到底。
打架归打架，跌落这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必会粉身碎骨。
感觉到此处高度，王奎身子没来的发抖，低低骂了一声，正要往旁走。却不敌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来，王奎震惊望向对面之人，他被刺了左剑，连带着从前旧伤，血沾满玄衣，甚至脸上不知何时也沾上了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活生生已无从前当军师的模样。
王奎不禁发慌，身上箍着的力道却似蛇般缠身。
更难缠的是，在他惊慌之时，一刀剑抵在他颈前。
真尤已是泪睫于盈，识出陆祉用意，这王奎是二皇子得力助力，亦是军队的主力，主导着方向，他一死，军队必会大乱，军心不稳。
她高声喊道：“兄长！我错了，你回来，有什么话我们说清楚。”
陆祉兀自笑了几声，失踪的这几日他孤身回了安顺，将一切线索对上。“上一世，我未报自己生母之仇，未将养亲之死查清，最终反为你廖家平反，作嫁衣！这一世，你说要高位，我助力你。却不知所设计陷害之人，却是世上唯一至亲之人。”
想到襄阳那日，西成王见到他时的眸光，陆祉的笑声越来越大。
“实在是荒唐，我这两世，竟活的像个笑话。”
看着真尤崩溃的神情，陆祉眸中有报复的快意，几滴泪落在脸颊。
“你们骗我作茧自缚，真尤，我自不能让你如愿。”
他猛地将手中的剑收紧往后退，王奎感觉到喉间的刺痛，不由跟着往后退，忽地脚下一空。
真尤喊道：“兄长！”
她拼命朝前扑去，山谷间冲满王奎的喊叫声。
谷风吹起，很快就悄无声息。
风声扑哧作响，吹起他的衣决，发丝飘飞，陆祉逐渐闭上眼。
“扑通”一声，剧烈的坠落溅起几寸水花，水鸟发出了一声鸣叫。
四周的冰水浸透全身，往肺腑里钻，冰凉无比，寒冷刺骨。
冷……冷总比烫好，比安顺大火那日的火炭烫在身上好。
眼中的光熄灭了，四周的一切如潮水般离他而去，红色的血迹在江水之间清晰的蔓延开来。
生命的最后时刻，周遭一片寂静。
陆祉意识朦胧，想起此去安顺的途中路上恰遇到一户人家出殡，丧士走在棺材前方拿着白条哀悼：“人死前，要还债，还完债才能安息。”
陆祉自问自己，不觉自己欠任何人。
前世算计对他信任的赵铮，借皮相诱惑的赵鹮和叶婕妤，甚至他拉下崖一起死的王奎。
他都不觉亏欠，各有各的坏，或是各取所需罢了。
唯有一人，他欺她瞒她，甚至害过她。
陆祉睁开眼，河水足够深，自己正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什么还债之说不过活着的人安慰而已，人死归于尘埃，他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怕死，他也爬不上如今位置。
唯一一次犹豫，是她雪地山洞那日问他。
他那时说若死，他会有遗憾之事，她以为他的遗憾是为权势，他亦未做解释。
其实那日未所说的遗憾，其实只是没有机会再同她看烟花了。
担心她笑话，没能说出口。
他若死了，这世界恐怕还是一样的转。
真尤追逐权利，恐怕连给他立坟的人都没有。
两世为人，他无不在汲汲营营。
临到死才发觉，自己真正想企及不过是像个普通人那般。
脑中一帧一帧都是女郎的笑脸。同她在山地间扔雪球，营帐内画浓眉，幽州镇前赏烟火，小摊贩的羊肉汤。
可是，再没有机会了。
他这两世，终不过是一梦浮生。眼皮沉沉，再次闭上。
山河大地都是微尘，周身很冷，他逐渐回到平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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