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可怜人
永安十八年末,一辆马车往梧桐山去,问了许久才问到药庄的路口。
路径小且难行,沈青梨下了马车,带着冬月往前走。
二人行了半个时辰,才见在一片草地上盖有几间木屋,有个女声骂道:“阿翁,别闹了!”
沈青梨笑着跟冬月对视,听出这是贺兰阿姐的声音。
沈青梨走至院中,狗吠就响起来。
贺兰秋闻声跑了出来,惊喜道:“阿梨,你怎么提前到了!唔……好想你。”
贺兰秋上前将沈青梨紧紧抱在怀里。
沈青梨看着廊下的贺兰木,道:“木,你清瘦不少。”
贺兰木笑道:“在这跟着药老做事,没一刻歇息,自然得瘦。”
跟出来一位银发老头,摇头叹气道:“你还说呢,我都不想认你做徒儿。要我说,早知就不该要这贺兰族!一个酒鬼,一个呆子,唉……”
沈青梨另一边看着闹着要酒喝的贺兰阿翁,看上去毒已好的差不多了,院内一阵笑笑闹闹。
贺兰秋带着沈青梨四处转转,问道:“你真的要去看看他吗?”
沈青梨点头,卢小鱼上前将她引至后院,后院有间独立的阁室,门口种有几颗梨树。
陆祉看见走进阁室的女郎,瞬间瞪大眼睛,露出那种病弱狂乱毫无秩序的眼神,问道:“你是谁?”
沈青梨看向贺兰秋,眼神流露出困惑,信上只说救了陆祉,却没说他病了。
贺兰秋低声解释道:“信中说不清楚。药老说他的疯症早有预兆,积久就成了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神志不清。”
沈青梨看着陆祉拿起桌边的书卷自言自语起来。
“他现在啊,一点事都不记得了,唯独小时候那点事,固执的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贺兰秋道:“幸好,药老倒是新奇的很,愿意收留他在这,说要试试能不能治好。”
沈青梨唏嘘不已,心口堵塞的难受。
“能治好吗?”
贺兰秋摇摇头,道:“不知道。药老说,他这就是得失心疯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要看个人造化,药老也不是神仙。”
贺兰秋叹口气道:“唉,我听小鱼说了个大概,陆祉曾将复仇当成自己唯一的支点,恍然这是一场骗局,不疯才奇怪呢。起初我还觉得他实在可恨,现在只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
沈青梨点头,喃喃道:“可怜人……”
这世界的一切都在继续,只有他停在了过去。只有他停在时间里。
这结局说不定对他来说是好的呢?记得那些痛苦之事,反倒是一种折磨。
眼前人一席白衣,神情恍惚,忽朝沈青梨疾步走来。
贺兰秋皱眉,欲上前阻拦,却见陆祉将书卷递给沈青梨,轻声道:“诗,你给我念诗。”
沈青梨愣过一瞬,将书卷拿来,坐在案桌前,念起诗来。
外头药老开始喊人,贺兰秋示意自己先出去,沈青梨点点头。
日光移向西窗,沈青梨念着口渴,停了声后,低头一瞧。
陆祉不知何时已躺在她面前的一张长榻上,背靠在她膝边,眼尾微红,深深地看着她,轻声道:“你走了,会想我吗?”
“我不走。”
“你骗我,你明明说过不会走,最好还是抛下我走了。”
沈青梨看他眼神涣散,似乎是累及要睡下。
沈青梨轻声道:“睡罢。”
“我不舍得睡。”
“你先答应我,你不会走。”
沈青梨无法应下,只是哄道,可这人执拗似的捉来她的手。
她只好道:“我还会再来的。”
贺兰秋进来,轻声道:“走罢,小鱼她们已经准备好膳食了。”
沈青梨点点头,轻轻抽手,榻上人呼吸轻微,似已睡的沉。
这才放心站起身,她环顾屋里的摆件,只见桌前放有一份长条的带子,沈青梨起了好奇,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贺兰秋解释道:“那日在湖中将他救起,他手里紧紧攥着此物。”
“便是醒了后,旁人也碰不得,动一下他便要抓狂。也不是有何寓意。”
沈青梨忽走上前,仔细看着那带子,上头绣有云纹,只觉十分眼熟。
忽一刹那,认了出来。
这是她在幽州行医时常用的,生辰那日他送她发簪,她当即盘发戴起,这发带便不知所踪。
贺兰秋已走出阁外,招呼沈青梨出来,等人出来,问道:“怎么了?”
沈青梨轻轻摇头,道:“没事,小鱼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哈!你来瞧过就知道了!”
二人笑着离开后院,午膳过后。
沈青梨便要告辞,冬青等人在马车旁候着。
贺兰秋十分不舍,拉住沈青梨的手撒娇道:“再多留几天罢!”
沈青梨轻轻摇头,柔声道:“北地已盘下店铺,等着我去忙活。姨娘已经也到了,这事拖不了。”
贺兰秋只好瘪嘴,道声好,却忍不住掉眼泪。
沈青梨笑着道:“怎么了?”
贺兰秋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向来只有她让旁人哭的时候。
贺兰秋抹把泪,道:“没,阿梨,我只是觉得,你很不容易……”
“都过去了。又不是以后再见不到了。你跟木既打算四处行医,可以来北地寻我玩!”
贺兰秋道声嗯。拉来贺兰木道:“木,你就没什么跟阿梨说的吗?”
贺兰木定定看着沈青梨,道:“阿梨,朝廷中仍有旧乱,不定又起战火。你去北地,得注意安全,虽说那处未受战争波及。可风沙多,冬日又刺骨,你已有会医术,定要照顾好自己,不可……”
贺兰秋见状骂道:“好了,怎么说这些,跟个老夫子一样,也不知跟阿梨说些体己话。”
四周安静一瞬,贺兰木跟沈青梨对视着,郑重道:“阿梨,一路平安。”
只一个眼神,沈青梨知晓二人无需多言,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多谢。”
贺兰秋抹着泪将沈青梨送上马车,低声道:“其实,木说的也没错。听闻朝廷有风声道是赵且不愿归降,仍对皇室有怨,现正僵持着。”
“唉,我只希望,不要再打仗了。”
贺兰秋看着沈青梨,轻声问道:“你与他?”
沈青梨低头,抬眼道:“一切都好。”
马车启程,沈青梨跟贺兰等人招手,道:“回去吧!”
等路程渐远,沈青梨收回目光,陷入回忆之中。
城门一战胜利之后,孙呈等人落狱,二人再见面是在汴京城里。
彼时沈青梨正将伤员安顿在医馆,新帝刘岩召赵且入宫觐见。
汴京街巷,她站于在马下看着他。
他身上铠甲染血,眸光赤红,眼中那抹恨意挥之不去。
沈青梨知晓她无法劝他仁慈,举家惨死的人并不是她。
她没办法自私到同他说:“你放下一切,跟我走罢。”以爱之名将人圈在身边。
更没办法同他说:“你若执意要**,而我不愿再入宫,你我便是殊途。”这种二选一的逼迫之言。
于是,沈青梨看着他带着湛三等人入宫,给孟曲留下一封信。
回拢南寻到俞姨娘和冬月,前去北地开酒楼,她一直就想开的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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