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智恢复
“你是何人?这是哪?”
话音未落,背后之人自己先愣了一下。
从喉咙间发出的声音沙哑无力,像漏了风的风箱,仿佛年过八旬的老妪。
“别紧张,你昏迷了一年,因昏迷时间太长,许久没有说话,乍然开口,发音会有些困难,过几日就好。”脖子上抵着一把剪刀,他还有闲工夫先安抚人心。
说罢,他抬了抬手,把汤药给她看:“我是一名江湖游医,名衔恩,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是江逢君的私宅。一年前,是他把你送来这。”
一年?她居然昏迷了一年么。
张知玉眼睫微颤,抵在他脖颈上的剪子却没卸力:“江逢君人呢?”
她像绷紧的琴弦,警惕地观察着他,衔恩也不慌。
“他奉命留京,只有休沐时才会回来,他说你醒了,就把这个给你,你就不怕了。”
是一把很精致小巧的小木剑,拇指大小,是江逢君随身之物。
张知玉迟疑地松开抵在衔恩颈侧的剪子,将木剑接过来。
木剑小小的,置于掌心,仿佛有某种魔力,让她得以定下心来。
“你身体虚弱,需得精心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先把药喝了。”
衔恩揉了揉脖子,淡定地把药放在桌上。
张知玉瞥了一眼汤药,没喝。
攥着木剑环视屋内一圈,视线移向窗外,就见檐廊下红绸飞扬,分外惹眼。
“谁要成亲?”她醒来的时候就想问,屋里各色物件皆是红色,烛台是红色、床帐锦被是红色、地毯亦是红色。
衔恩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啊。”
……
当日夜里子时,江逢君赶回逢园就直奔恰景园。
穿过月洞门,江逢君一眼看到坐在廊下的张知玉,瞳孔骤缩,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愣在原地。
张知玉也瞧见了他,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
一年没见,他变了许多,变得憔悴、低沉,还晒黑了。
她醒来后,其实迷迷糊糊的,脑子不太清楚,心里却始终绷着根弦,不敢放松。
直到江逢君的出现,她才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有实感。
张知玉离了美人靠,起身朝他跑过去,一脑袋扎进他怀里。
江逢君稳稳接住她,双臂紧紧环着她不敢放开,唯恐眼前的美好是他的错觉。
“江逢君,你长高啦。”张知玉在他怀里仰起头,对他露出没心没肺的笑。
江逢君扯了扯嘴角,视线越过她,落在屋内桌子上那碗已经凉透的汤药上。
“你才好,不能吹风,你先回屋,我去吩咐人重新煎一碗药来。”
两人对视片刻,彼此眼底都揉杂着复杂的神色,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知玉眸光闪了闪,点点头,放开手从他怀里离开。
怀中的暖意抽离,寒风挟着寒意重新将他包裹。
江逢君走出两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张知玉还站在原地,朝她摆了摆手,她才慢腾腾回屋去。
张知玉小步迈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那把缠着红线的如意剪。
过了一个时辰,江逢君才端着药回来。
进屋带上门,就见张知玉坐在小桌旁,盯着比寻常灯罩要厚许多的牛角灯。
“来,喝药。”江逢君把药碗递给她,紧接着一颗蜜饯就塞到她手里。
张知玉仰头一口将药喝完,紧接着把蜜饯塞进口中,过了好一会,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
她捏着药碗的手指关节隐隐泛白,忽听见外面有乐声,只是曲调不同寻常,张知玉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往窗外看去。
“是衔恩在做法,很快便好。”江逢君解释。
“做法?”张知玉有些错愕,看不出来他还有这本事,这下瞧着更像神棍不像游医,“我还以为是我们要预备成亲。”
江逢君笑了,是他今夜第一个真心的笑。
少年眼神柔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衔恩那厮定和你胡说了什么,府里的红绸和房里的喜庆之物是为了给你驱邪祛秽。”
明明两个人同岁,江逢君就是更像她兄长。
“这会衔恩是拿贴着我和你生辰八字的替身做法后烧了,便能替你除去晦气,日后你的身体定能慢慢好起来。”他这么说时,望着她的眼神温柔又哀伤,很复杂,张知玉看不明白。
江逢君以前是不信神神鬼鬼的,怎会想到这个法子?她昏迷了一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张知玉心里仿佛有蚂蚁啃噬,她有许多话想问,到嘴边却成了:“为何要用替身?我们成亲,不好么?”
她有些慌,可不知在慌什么。
江逢君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内心百感交集,却挤出一抹笑。
“呆子,你当真想和我成亲?你可知成亲意味着什么?”
“当真!成亲就是我们成为亲人,一辈子永不分离。”
张知玉回答地很认真,可她说完后江逢君嘴角动了动,脸上笑容戚然。
“小玉儿,你还不明白,成亲之后确实成了家人,可妻子、丈夫和亲人不同,等你以后懂得何为情爱,再来回答我今日的问题。”
江逢君似乎还想说什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最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你昏睡一年,身体需要休养一段时日,时候不早,且先睡吧。”
有什么不同的?家人就是家人,张知玉想问。
她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抱着被子躺下。
她绷着精神足足过了一天,确实累了,闭上眼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江逢君坐在塌边,面色复杂地看着熟睡的人儿。
小玉儿,那场大火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逢君此生都不会忘记,他寻来一具和张知玉身形相似的尸体赶回陆府,就看到柴房方向火光冲天。
他赶到时,就见柴房门窗被钉死,空气中还有煤油未挥发干净的刺鼻气味。
他破门而入,张知玉面如死躺在火中的情景,深深烙印在他灵魂深处,他此生都难忘记。
房梁断裂砸下来前,他把张知玉拉开,用尸体顶替她的位置,为了骗过陆玦和所以人,他把那枚玉锁塞进尸体手中,做完这一切才背着张知玉离开。
后来他暗地里查过那夜的火,可没有任何线索。
陆府上下一致口径是巷子后头有孩童玩爆竹,火花溅到干柴上引起的大火。
怎么可能。
那场大火背后,究竟藏着陆府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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