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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听了他这番外行话4


几分钟后,隔壁的声音终于停息,楚生也有了一些想法。

有些东西只要存在就会产生痕迹,尤其是混社会的人。

只要人在混,道上就会有名号。

所以楚生准备从附近的小混混入手,挨个撬开嘴巴。

第二天从报社下班,楚生换了身黑戴上口罩,拿上一把尖锐的工具开始在酒吧街转悠。

他专找那些蹲在角落、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底层混子的小卡拉米。

先礼后兵,递烟给点小钱不行就掏东西摁在墙上。

然而这些小卡拉米大多都是真混子,根本榨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直到楚生逮住了一个黄毛,这才有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五爷栽了!他手下那帮人早散了……”

“白小龙?哦,龙哥啊!他不是跟疤爷混的吗?火车站那片儿以前是疤爷罩的!”

“疤爷?”

楚生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上次看到这样形容的人,还是在霓虹旅馆副本中,那个驾照上的照片。

“是不是从这儿到这儿,这么长?”

“对!就是脸上有道这么长的疤,从这到这,特吓人!”

小卡拉米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番,“听说这人以前老牛逼了,后来不怎么露面了。但是他的几个小弟都混得风生水起的,龙哥也就是他小弟的小弟……”

楚生听着他的话,眉头越皱越深。

疤脸!霓虹旅馆!驾照!保险箱里的金条和文件!

一道灵光贯穿大脑,给楚生照亮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果然这个副本,就是要他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那个神秘的霓虹旅馆,是时候要去第二次了。

只是楚生上次去的时候就很危险,现在要是再过去很有可能会被当场干掉。

就他目前的体质属性而言,单枪匹马风险太大,他需要一个强力的帮手。

楚生还记得之前网上有一个梗。

我向英灵殿祈求,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

当天下午,楚生直接找到了二生。

他开门见山,隐去了部分敏感信息,只说是发现了一个可能与张琴贷款事件幕后黑手有关的线索点,但那里很危险,需要他帮忙。

二生此时正闲着没事儿,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夏哥你帮过我和老吴,这事包在我身上!”

夜色降临,楚生和二生都做了简单的伪装。

等再次来到霓虹旅馆门前,楚生只是深吸口气,颇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而他旁边的二生却忽然愣住,眼里满是激动和期待。

很明显,这家伙收到了副本的提示。

“咱们先进去开一个房间,然后从水管爬上去。”

二生点点头,眼里满是对于副本的渴望。

房间很快搞定,负责接待的前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

等来到房间之后,楚生打开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大,而后与二生一同来到窗口,开始攀爬。

此时夜色笼罩,两人并没有遇见异常情况,顺利翻进了那间办公室。

“又回来了。”

楚生观察着室内的景象,与上次过来几乎一模一样。

他目标明确,径直走向角落的保险箱,凭着记忆输入密码。

咔嗒,保险箱应声而开。

最上层依旧是那捆不起眼的伞绳。

第二层,则是金条,劳力士或许已经被人拿走。

而最下层的文件和钞票还在。

楚生快速将文件塞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钞票没动,金条则是给了二生。

“拿着,见者有份。”

二生看着突然出现的提示愣了一下。

他刚想摆手拒绝,本想摆手拒绝,但似乎是在看到提示之后又选择了接受。

清理完保险柜,二人继续在室内搜索。

楚生顺手又将桌上一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笔记本电脑塞进了背包,接着继续翻找。

而二生并没有搜索的经验,只能在办公室里乱转,左摸摸右瞧瞧,一看就是新手。

“有人来了!”

二生此时做贼心虚,再加上他体质属性超高,五感敏锐,一下就听到异动。

楚生关闭光源,询问二生异响来源。

二生指了指窗口,又指了指楼下,二人心有灵犀,顿时明白过来。

他摸到窗边,借着窗帘缝隙向下望去。

霓虹灯牌下,一辆轿车停在旅馆后门。

几个身影快速下车,楚生借着灯光仔细地观察。

其中一个,正是那天在局子里说家中出事儿的帽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畏畏缩缩,竟是那个送医消失的白小龙!

“好好好,全都来了。”

楚生嘴角上扬,已经看到了副本通关的希望。

他招呼了一下二生,两人迅速将伞绳固定在暖气片上,顺着绳子快速滑落到后巷的角落。

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酸腐味,两人从后门进入旅馆,开始寻找那几人的踪迹。

只是当他们进去的时候,那几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跟丢了?”

楚生皱眉,猜测此处是不是有什么暗室之类的东西。

要不然他们即便是跑到了三楼,以二生的听力也能察觉到脚步声。

“你别急,我试试。”

二生抽了抽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味道。

他忽然指向巷子深处一个堆满破旧家具和杂物的角落:“那边……有烟味,还有……香水味?很浓的香水味。”

楚生点头,二人赶紧靠了过去。

那角落看起来就是个大型垃圾堆,破沙发、烂柜子、废弃的床架胡乱堆叠。

二生轻轻推开一个斜靠着的、灰扑扑的旧衣柜门板,后面露出半堵墙。

他嗅着味道,开始摸索着寻找机关。

“好像是这里。”

楚生看着那盏落满灰尘的老式拉线台灯,试着拉了下灯绳。

嗡……

一阵轻微却沉闷的机械声响起。

旁边那堆看似固定在地上的废弃床架,连同下面一块地板,竟然缓缓向侧面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入口。

“我擦,竟然还有隐藏副本!”二生已经开始兴奋了。

但此时的楚生却没有那么高兴,因为他知道等待着他们二人的,绝对是一场苦战。

也不知道二生顶不顶得住?

无论是他们两个哪一个受伤,楚生这都算是自己坑了自己。

“我先进去?”

二生主动请缨,楚生左右查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还是得让血厚的打头。

他这个弱鸡还是得往后稍一稍。

就在这时,洞口下方忽然传来脚步声和男人的x笑。

两人听到声音之后,迅速将灯绳拉下,看着机关复原后缩回杂物堆隐藏。

只见一个戴着半脸银色狐狸面具、穿着xx夹克的男人从洞口走了上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戴面具、衣着清凉的女人。

男人似乎意犹未尽,又揉捏了她几下才晃晃悠悠地离开。

目送那人离开后,女人在洞口旁按了一下,那床架和地板缓缓合拢,严丝合缝。

二人等待了片刻,确认周围再无动静。

“进?”

二生看向楚生,眼中满是兴奋。

这家伙已经上头了,看来是准备要大干一场。

楚生倒是不怕此时的二生出什么意外,毕竟对方此时处于下副本的状态,有系统兜底,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但他却在另一个副本之中,一旦死亡就会面临副本失败。

“进!”

可来都来了,不进去楚生又怎么能甘心?!

只是在进去之前,他凑近二生道“他们进去都是戴面具的,而来的人不可能自备面具,这里肯定有……”

二生点头,开始用嗅觉在杂物堆中寻找。

片刻过后,果然在一个落满灰尘的破木箱里发现了崭新的面具。

楚生拿起一个黑猫的面具扣在脸上,二生则是选了最大的恶鬼面具。

“嘿,你别说,这面具还挺好看。”

楚生笑着没说话,只深吸一口气,走到拉绳台灯前,用力一拉。

暗门再次滑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没走多远,粉红色的暖光就笼罩了走廊。

走廊转角处,隐约传来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和凄惨的叫声。

二生先走一步,楚生紧随其后,两人进来之后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走廊。

走廊里不知道有多少房间,每个房间的门上都贴了一些图画,还有一个可以翻转的牌子。

门把手旁边还有一个提示,提示只要推门就能入门。

楚生即便不进去,大概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二生虽然已经不是楚南,但吃过见过的毕竟还是不如三周目的自己。

他才走进来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攥紧了拳头。

两人继续前进,拐了一个弯来到一扇门前。

门前站着两个安保,看向二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楚生顿时戏精附体,怒斥道:“看xx看?!”

两个安保顿时老实,低着脑袋,手里抓着一个印章。

楚生和二生对视一眼,任由安保给自己身上盖了印子。

大门推开,悠扬的音乐声顿时响起。

然而两人进入的并不是舞厅又或者音乐厅,而是一间更衣室。

楚生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于是询问负责接待的侍者。

侍者坦坦荡荡,不敢说谎,只是回答了一句厕所的位置之后,就准备跟着楚生离开。

他顿时明白这女人要干嘛,但还是严词拒绝。

然而等来到厕所之后,楚生的眼皮跳了跳,迅速进入了隔间。

不敢外界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声音,他拿出手机试图联系外界,却发现此地屏蔽了信号。

“该死啊……”

楚生只能回去,询问侍者还有没有别的项目。

得到对方的回答之后,楚生便与二生跟着对方来到了一条新的走廊。

就在此时,他突然出手打晕了对方,接着从房间内取出了里面的道具,看向二生道:“接下来就靠你了。”

二生点点头,倒不觉得有什么。

于是二人杀了回去,二生大发神威,将所有不正经的家伙都固定住。

楚生得以来到了控制室,解除了信号屏蔽,并拷贝了此处的信息和监控记录。

谁能想到,这种地方竟然是有监控的。

只不过是一直隐藏的很好罢了。

他没有选择报J,而是给自己的母亲打去了电话。

“喂?小尚?”

夏母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妈!”楚生的声音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区区副本,手到擒来!

“我在xx旅馆的地下……这里……有好多……所有证据都在我手上!视频、文件、账本……全都有!”

电话那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几秒钟后,夏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和一种被触犯逆鳞的暴怒:

“夏范尚!你疯了?!你跑到那种地方去干什么?!立刻给我回家听到没有!”

楚生很察觉到夏母的担忧,这让他难免有些感动。

“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现在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我马上就要成功了!”

“你赶紧派人过来,一定要是绝对靠谱的人!信得过的!”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而压抑,又是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夏母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带着冰冷威严的平静,甚至透着一丝疲惫。

“……知道了。待在原地,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硬拼。人我马上派过去。”

“好!妈,快点!一定要快!”

楚生挂断电话,嘴角疯狂上扬。

这个副本终于结束,也不知道奖励会是什么。

回到一片狼藉的大厅,二生正站在那里拍照留念。

几个赤果果的家伙被他踢了踢屁股,一只手被固定着,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缩

楚生一看,这不就是那个白小龙?!

二人等了一阵,只是预料中的笛声并没有响起,反而是传来叫骂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

楚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变了又变,看向二生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抹苦笑。

“对不起了兄弟,我坑了你。”

二生也听到了那声音,他苦笑着摆摆手,道:“都羁绊哥们,我顶住,你想办法跑吧。”

楚生摇摇头,不就是死!?

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过去,他作为一个记者,总该要把真相公之于众。

二生走到墙边,伸手一抓护栏,直接扯下来折叠后做成了一根钢棍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给楚生留下一个笑容,直接转身朝着走廊冲了过去。

楚生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由得感叹夏范尚还真是一个好名字。

他猛地转身,冲向控制室。

控制室的电脑屏幕依旧亮着,楚生以最快的速度开机,登录自己的网盘。

他以企业账户的最快的速度把所有能发出去的东西都上传到了网盘,并转发给了小包。

给小包发了一条语音之后,他就知道接下来自己已经没有其他事情能做了。

进度条缓慢移动,楚生转身锁上大门。

回到大厅,二生手持一根钢棍瘫坐在墙角,周围不知道躺了多少人。

楚生甚至还能看到他身上的血洞,以及被肌肉卡主不得寸进的子弹。

他知道自己和二生算是撑过了第一关,便打开手机上的软件开始直播。

“波海市的市民们!我是波海早报的记者夏范尚!……”

然而短短的三分钟之内,屏幕一黑,直播间消失。

楚生没有犹豫,立刻切换到另一个平台。

“看看!这就是他们派来灭口的打手!看看我的同伴!看看……”

这一次,直播画面坚持了稍长一点点,却并没有吸引到多少观众。

他有些无奈,拍摄了一条短视频并购买了推广。

这下好了,视频数据开始疯涨,影响力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刺耳的笛声由远及近,现场迅速被控制。

“夏记者,还有这位……请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好。”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去您家里。”

“……”

走进熟悉又陌生的家中,楚生看着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夏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夏范尚,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你以为你掌握了证据,就能把天捅破?你是不是当记者当魔怔了?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

“不过好在一切还不晚,梅感华刚才已经畏罪自杀,只要把东西交出来!”

“然后呢?”

“然后?”

“然后,你还是我的儿子。我们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我……我保你平安,保你前程,我们……以后还能继续做母子。”

“呵……”

“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让我怎么当没发生过……”

“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不是是非不分的小孩子了。”

“你……你懂什么!”

“这个位置!这个圈子!有些东西由不得你!水至清则无鱼!你以为凭你的一腔热血,就能改变什么?!你的那些真相,除了给你自己惹来麻烦,改变过什么?!它就是这样!你改变不了它,就只能适应它,或者……被它碾碎,连渣滓都不剩。”

“适应它?像你一样,成为它的一部分?”

“妈,你忘了外公是怎么说的了吗?忘了你自己年轻时候……”

“闭嘴!别提你外公!你真以为你外公就是一个好的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人之初性本善,谁一开始不是好人?!”

“尚儿。”

“妈最后问你一次。把东西交出来,删除干净,我们……还是母子。否则……”

“?”

“否则,我就当着你的面,死在这里!让你的‘正义’,踩着亲生母亲的尸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楚生忽然想起孙五讲过的那个故事。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了替他脱罪选择了自杀。

孙五为母弑父,母却为他而死。

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妈。”

“你敢自杀我就敢自杀!”

他从兜里掏出一柄弹簧刀,抵在了自己的咽喉。

自杀这一招或许对真正的夏范尚好使,但对于楚生来说,完全白搭。

楚生真是被气笑了。

或许这个时候他应该配合夏母演一出母子反目的大戏。

但这并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喵的,夏范尚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老母。

真是有够逆天的……好在他更逆天。

“妈,咱们一起自杀好了,到时候老夏家断子绝孙,看你怎么下去见外公。”

他这用魔法来打败魔法的做法,直接让夏母愣住。

“你……”

“我怎么了?!”

楚生微微用力,用弹簧刀划开了自己脖颈处的皮肤,流出了殷红的鲜血,同时也展现了自杀的决心。

“妈,你敢自杀吗?你根本就不敢吧,像你这种人,比任何人都惜命。”

“但你儿子不一样,我是愣头青,我敢!”

夏母脸上的血色瞬间惨白,整个人也好像是失去了力气。

刀子“当啷”一声脱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啧,行了,儿子我不陪你玩了,我要出去实名举报你了。”

“夏范尚!!”夏母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你会后悔的!你走出这个门,就再也不是我儿子!”

“好咧,夏阿姨。”

楚生露出笑容,正准备离开,却听得夏母忽然叫住他。

“等等!”

他眉头微蹙,回头问道:“夏阿姨,你还有什么事儿?要不要叫我那个倒插门的爸爸过来?”

夏母并没有理会大孝子的调侃,只是趴在地上叫道:“儿子,妈不怪你,可是你如果真的背上了大义灭亲的罪名,别人会怎么看你?”

“这个社会,这个圈子,到时候你根本怎么立足,怎么还有前途,你在这个社会上,怎么还混得下去,怎么能找到女朋友……妈妈知道错了,给妈妈一个机会,让妈妈去自首好吗?”

“妈妈知道你的决心了了,就给妈妈一个自己认错的机会好吗,妈妈求你了……你记得一定要把自己撇出去,别让人知道是你在调查……”

楚生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来这话,低垂着看向地面,叹气道:“那你去罢。”

夏母踉跄着起身,浑身好像都被抽干了力气。

她走到楚生身边时,忽然开口道:“你一定要记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楚生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不是很懂她什么意思。

夏母自首的消息在波海市官场炸开了锅。

疤脸黑恶势力团伙被连根拔起,所有牵扯的人全部下马。

天光似乎真的破开了笼罩在波海市上空的厚重阴云,让这座城市亮堂了不少。

张琴和小秦回归了校园,不需要再担心还款的问题,还有那些女孩们……

二生得到了嘉奖,成为了校园的风云人物。

二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对于嘉奖的采访。

楚生看着这个二周目的自己,拍拍他的肩膀,道:“张琴是个好女孩,不要辜负了她。”

“还有,我之前写了一些神神鬼鬼的新闻,如果你觉得自己的长相有问题,可以在网上发布一下求改造,听劝之类的话题。还有……”

楚生说到这儿忽然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好女孩别辜负。”

二生眨眨眼睛,忽然想起了下一句话。

“把嘴给我闭上!”

离开波大,回到报社。

主编挺着油光锃亮的肚子,每天都在看着后台数据傻笑。

夏范尚因为之前的报道有功,从记者升任为审校部的主管,不需要再到处乱跑搜集新闻。

不过这样也好,夏范尚就可以按时下班回家,对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发呆。

那个倒插门、存在感稀薄的父亲,连夜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出国。

夏范尚作为记者的最后一篇报道,正是关于夏母的文章。

“小夏啊!这个案子……影响太大了!老百姓都等着看后续呢!咱们得乘胜追击!你就……再写一篇深度报道!重点突出这个贪官在位时是如何……嗯,如何滥用职权、如何……那个,只手遮天!怎么坏怎么写!你之前孙五的案子写得就很不错嘛,就按照那个模板来。”

楚生点点头,接着一拳就干在对方的胖脸上。

“我写你女马!”

重拳出击之后,爽是爽了。

但她也丢掉了工作,回到了城西那栋老式的小洋楼。

此时的院子里空落落的,已经有人过来搜查了一遍又一遍,但这栋房子是夏范尚的外公给夏范尚耳朵遗产,所以还能保留。

好好的一个家,此时冷清得让人心慌。

楚生坐在客厅的旧沙发里,不明白副本为什么还没结束。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楚生皱了皱眉,这个点会是谁?

按理说现在的他人嫌狗厌,该不会有人过来拜访才是。

走到门口,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您好,夏记者。我是史秘书。”

男人递上一张名片,“领导派我来的。领导和你母亲……是多年的老同学了,近几年关系也很密切。那位很关心她的情况,也很欣赏你的才华。”

楚生接过名片,上面的名字和头衔分量不轻。

史秘书自顾自地走进院子,目光在那些嶙峋的怪石、石桌石椅间逡巡。

“这院子,很有雅趣。这些石头……都是令外祖留下的吧?跟我们领导书房里的那几块太湖石倒有几分相似。领导和你母亲以前就常聊起这些石头……”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楚生:“领导特意交代了,以后遇到什么难处,或者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楚生有些搞不懂。

自己明明应该是个人嫌狗厌的东西,他这是什么意思?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些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谢谢领导关心。”

史秘书依旧保持着微笑,又看了石头一眼,接着又回头看向楚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母亲或许不是一个好,但她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

他临走时的笑容依旧怪异,多少让楚生有些毛骨悚然。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楚生独自站在院子里。

夜色如水,凉意侵人。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很多东西。

有孙五讲的故事,尤其是那段“写遗书替我顶了雷,当天晚上就吊死在房梁上”。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夏范尚的母亲,想起那句莫名其妙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金石为开……金石……石头……”

一个荒诞的念头升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冲进杂物间,找出一把老旧的斧头。

夜深人静,楚生站在最大一块石头面前、深吸口气,抡圆了胳膊,用尽全力,狠狠劈了下去!

“铛——!!!”

借着月光,他死死盯着斧头劈砍的地方。

只见那青灰色的坚硬石皮豁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而在那裂口深处,在惨淡的月光下,折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而耀眼的、属于黄金的、沉甸甸的光芒!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院子里其他那些或大或小、形态各异的石头。

池塘边的假山石、角落里的石墩、甚至花坛边沿……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楚生坐在一块巨大的黄金上,抬头看着挂在夜空中的月亮发呆。

第二天。

波海市再次出现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霓虹旅馆案的主要嫌疑人,前xxxsj自杀,并留下一份遗书。

遗书被其子选择公开,开头是一篇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石匠。

石匠祖传了一门石壳绝活,可以用石头把东西包裹起来,就好像是天生长在石头里一样。

石匠有个儿子,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一个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然而他当上官之后,各种各样的诱惑朝他扑了过来,他都能抗住。

只是他作为石匠的父亲,没能抵挡住诱惑,替人做了一次石壳玉。

石壳玉能骗过绝大多数的赌石人,让他们误以为石中有玉,其实就只有一层假皮。

石匠做了这件事之后,也就有了把柄。

恶人拿着把柄要挟石匠,逼迫石匠的儿子屈服。石匠无奈,只能求儿子帮忙,儿子不肯,石匠就以死相逼,儿子没了办法,只能顺从。

石匠的儿子原本是个善良正直的人,却也最后落得一个同流合污的下场。但他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财不露白,闪耀金子要用质朴的石头来包裹才能安全。

石匠的儿子临死前,对自己的女儿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后记

厚重的铁门拉开,孙五抬头看着头顶稀薄云彩里透射出的阳光,笑着眯起了眼睛。

几个男人站在几辆车前,正在等待着他。

“五哥。”

“五哥。”

“出来了!?”

一个火盆被端了过来,孙五直接跳了过去。

“夏记者,你怎么也在?”

孙五看向不远处站在奔驰大G前的夏范尚。

“过来见见你,聊聊天。”

孙五点点头,看向一群兄弟,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跟夏记者聊聊。”

一群人离开,夏范尚叼着香烟,给他讲了一故事。

孙五听了干笑两声,“我看报纸了,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我,姓梅的,还有你母亲,其实都一样。”

夏范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头顶的云彩,还有那高高挂着的太阳。

“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但愿吧。”

孙五叹口气,忽然扯开话题。

“我看报纸上说起了石壳玉,你了解这个吗?”

夏范尚摇头,这门手艺并没有传承下来。

“我以前听道上的人说过,这玩意儿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专门造假的手艺。”

“但一般人都是把假古董变得像真古董,石壳玉却是把真古董变成假古董。像是给佛头套假玉壳,给真画贴仿画,给玉套石头。这样一来就能把真货当假货运出去……”

夏范尚原本还有些笑容,此时忽然愣住,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好似有些许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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