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实撑破了肚子
第二天清晨,三人各自从套房中走出,几乎同时步入早餐区。
大厅中央是一道流光缓缓的“晨露之环”,仿佛整个用晨光编织成的圆形树冠。
早餐区以星际浮盘呈现,一组组漂浮台座在空中旋转,透明的能量轨道引导客人缓步其上,俯瞰下方万米之下的城市云端。
熹马·蓮看上去像换了颗CPU。头发服帖,精神抖擞,连眼袋都不见了。他按惯例点了一杯黑咖啡,端起来后又笑了笑放下——换成了生菌植物乳。
杰妮仍然寡言,但嘴角第一次出现了弧度。她挑了一碟五维蛋白仿真脆片,细细嚼着,一边目光飘向窗外漂浮的能量光鱼。
陆松最夸张。他穿着酒店提供的呼吸织物运动套装,神清气爽,一坐下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起昨晚那片“森林房间”的细节。
“我踩的地面是活的,能呼吸的软泥土,你信吗?我以为我梦回了我老家山里……而且,那个冥想水池,真的会记录情绪反应图谱。”
他说得眼睛发光,仿佛第一次在现实中找到与梦重叠的场所。
熹马·蓮也忍不住接话:“我的房间像整个宇宙装进了一个脑壳。墙面就像活着的数据体。我躺在那种量子漂浮床上,简直像神明被托起。”
他顿了顿,轻声补一句:“我好久没睡得那么安稳了。”
杰妮淡淡道:“我那是静音区。没人说话。听到自己的脑电波。”
说完她低头继续喝汤,不多言,但两人都知道她满意极了。
早餐最后一道,是一杯乳白色发光液体。玻璃杯细长,杯底不断释放微微脉冲。
一位服务员机械却不失优雅地介绍道:
“焕龄-X是太虚网实验性营养计划中的核心生物补剂,
它将通过神经渗透与纳米粒子技术激活细胞自我修复功能,
实现一个完整周期的肌体焕新效应,平均年轻3.2岁。”
三人互看了一眼,都笑出了声,
熹马·蓮打趣说:“看来明天再去酒吧就是未成年人了?”
他们举杯——一饮而尽。
三人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感受到细胞在轻轻颤动,像千百条微小的信息流从内脏深处缓缓爬出,指尖泛起微热,呼吸变得格外澄净。像是宿醉过后洗了一个星光澡。
午后的阳光像被系统特别调过似的,暖得刚刚好,没有一丝杂质。
三人站在透明浮梯上,被缓缓送往太虚网大楼的最核心区域。整个旅程仿佛一场“沉浸式的观念手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太虚网历史展厅。浮空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创始人“十七号集体人格”的演讲剪辑,搭配画面里穿插的,是过去百年人类痛苦崩溃的图像,最终归于一段标语:“痛苦不是敌人,痛苦是未经调校的情绪噪音。”
他们看着早期情绪实验的场景:人被戴上头盔,眼神空洞却安静地坐着——原来最初的太虚网版本,仅用于军事镇压和难民管控。
熹马·蓮站在那一段旧纪录前沉默良久。
他在梦境平台处理过无数模型,却从没真正面对它的“出身”。
陆松则对AI情绪波谱研究所最感兴趣。
他盯着那组“共感波束实验”演示,一群高层测试员站在“情绪温室”中,随手调控一根发光晶棒,就能让室内几十人哭泣、兴奋、入睡——宛如驯兽。
他低声说了一句:“……原来我们那些‘情绪指导模块’,只是这玩意儿的低配版。”
杰妮什么都没说,但在梦境编程实景演示区,她多看了几眼“高权限梦境编辑器”的操作台。
她知道,自己和熹马·蓮、陆松每天辛苦设计的梦,仅仅是外围副本,而那些被用于“高管精神导向”的梦境才是真正的主引擎。
“你们每周上线的数据,就像社区电费单。”讲解员机械地笑着,“但这边呢,是高频交易数据——我们用它来调整‘城市气候模型’。”
三人都没笑。他们隐约察觉出某种冷意,但此刻还未能确切说出是什么。
最后一站是“未来高管培训模拟仓”。
每人进入一个独立模拟空间,体验“情绪主导型治理模式”。
系统先评估他们的“领导者人格倾向”,再呈现定制的情境任务。
熹马·蓮的任务是“应对员工情绪失控的智能企业事故”
杰妮的任务是“处理突发资源分配危机中的团队重组”
陆松的任务最诡异,是“在群体躁动中用最少成本维稳”。
他们在各自空间中度过了20分钟。
出来时,气氛诡异地安静。
“你那个任务……什么感觉?”熹马·蓮问。
陆松摇头:“像是……提前预演我以后怎么镇压我自己。”
没人接话。他们又一次沉默了。
夜晚的自助晚宴,设在名为“时间舌尖”的空中餐厅,是自助餐供应。
从一走进那扇门起,他们就感到眼花缭乱,这种食欲的刺激马上抚平了一天的高强度知识输入的疲劳。
整个展厅没有音乐。只有食物和气味。
五十余座食物台静静排列,每一台都像一座神庙,周围环绕着感应式介绍器:
“松茸菌类,冷链自格陵兰岛。”
“野生鹿茸蛋,含天然罕见D-群酵母,曾是十九世纪贵族午餐核心。”
“空中菌根花,盛开周期六年,内部含情绪辅助类糖链。”
陆松像一头放归的野兽,冲了出去。
他尝第一口时就停住了。那是一颗真正有壳的鸡蛋,剥开后黄澄澄的蛋黄微微颤抖。他闭眼咬下去,热泪突然涌上眼眶。
“……我妈以前说她年轻时吃过这种。”
“她说那种蛋……是‘有灵魂’的。”
接下来,他彻底放飞了。他不再思考,不再节制,疯狂吞咽,像是吞下曾经失落的整个童年。
他吃了二十个鸡蛋,整盘火烤肉串,各种海鲜、菌花、远古米糕……连桌上没人敢动的野蜂脆足都塞进口中。
他的嘴角油光发亮,眼睛发红,一边咀嚼一边狂喊:
“这才是吃啊!合成食物能算活着吗?!”
熹马·蓮和杰妮起初还有些好笑,到后来却笑不出来了。
他真的吃撑了。
开始呼吸急促,面色苍白,额头出汗,眼神恍惚。他想站起,却踉跄倒地,抱住胃,嘴里还含着烤鳗片。
“陆松——!”
急救警报自动触发,一台“高压肠胃清理机”飞抵,将他和身上的食物残渣一同装入紧急处理舱,连带轰鸣的消化酶喷头响起。
那一刻,熹马·蓮和杰妮都愣住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共享”之旅,这是一次“观看上层世界”的游览。
他们是参观者,不是使用者。
他们连这场盛宴的适应力都不具备。
陆松的呕吐,不仅是生理崩溃,
更像是他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终于也撑破了胃壁,一并吐了出来。
那顿晚餐,成为了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但并不是最深刻的一次“身份认知教育”。
日子还长,命运给每一个人的考试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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