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白骨祭司瑟拉的审判
雷洛来不及多想，眼前一晃，漆黑的岩洞山谷已展开成一片辽阔的废土。
他跌坐在裂缝边缘，灰尘与碎石在风中飞扬。
四周昏灰，远处废屋半塌、火光零星，像一个末世的遗迹。
无数枯骨散落，尸骸与残垣交错。血腥与尘土混合成腥风。
他缓慢起身，四肢酸痛。头疼欲裂，却能听到——
“哭声、呻吟、绝望……歌声”
歌声？谁在死亡的山谷中唱出这么飘渺优美的歌声？
他抬头，一具身披破碎婚纱的骷髅骨影缓缓浮现。
她步履轻缓，面部苍白，眼窝空洞深邃，银色的长发在空中优雅的飘逸着走近雷洛。
瑟拉——白骨女祭司，伸出一只枯骨手掌，声音低柔，却胜雷鸣：
“欢迎来到生死之地，雷洛。”
这里的游戏规则很简单：杀。杀掉强者，可以维系众生的命；杀掉弱者，你自己可以成为强者。”
话音落下，四周荒凉的废土忽然骚动。堆叠的白骨间，火红的沙尘翻滚，暗处无数双幽绿的眼睛齐齐睁开，死死盯向雷洛。那些眼神带着绝望、饥饿与疯狂，像狼群盯住猎物，又像饥荒中的人盯着最后一块面包。
雷洛愣在原地，喉结滚动。
“这……还要我杀陌生的弱者吗？！”
他心里一股恶意的荒凉感升腾。想摆烂，不想动手——可下一秒，一阵冷风划过，眼前那个佝偻的老人突然发难，锈迹斑斑的匕首直插进他腋下！
剧烈的疼痛像烈火般点燃他的神经，他闷哼一声，本能地反手一拳。老人像断裂的稻草人一样被砸倒，匕首叮当坠地。雷洛按住流血的伤口，咬牙捡起那把锈匕首。
就在他喘息间，那个老人已经化作一缕黑烟，随风消散。他感觉到体内像被灌入了一股陌生的力量，双臂的沉重骤然减轻。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沙尘中接连出现新的身影。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眼神空洞地向他走来；一群面黄肌瘦的少年，眼里燃烧着恶毒的光；还有咳嗽不止的病人，拖着脚一步步逼近。
雷洛喉咙发紧，心底爆出一句最脏的咒骂。
“操……你们玩我呢！”
他拔腿狂奔。匕首在手里像一块烫铁，他根本不敢抡向女人与孩子。可他们紧追不舍，虚弱的脚步声，凌乱的喘息，混合在风沙里，变成无穷无尽的噩梦。
跑得正心神恍惚，他猛然一头撞上了一道厚实的肉墙。胸口剧震，他踉跄抬头——一个巨人！
那人身高是他的两倍，皮肤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泡发变了形的苍白死尸，眼神里却燃烧着野兽般的战意。巨人提起一根粗大的铁棒，呼啸着砸下。
雷洛躲闪不及，肩膀被扫中，瞬间血肉翻卷。他跌倒在尘土里，几乎要昏厥。可巨人的阴影再一次笼罩，他只能咬牙，抬起那把残破的小匕首。
小匕首小到可笑。
血战开始，只能庆幸，手握残破发锈的小匕首比手无寸铁强那么一丢丢。
每一次攻击，都是以伤换伤。巨人力大无穷，铁棒砸在地上溅起的砂砾划破雷洛的脸颊；
雷洛只能趁缝隙拼命刺入巨人的腰腹，每一刀都被厚重的血肉卡住，拔出来比刺进去更痛苦。
战斗持续到两人都气喘如牛，鲜血把沙土浸成泥浆。
最后一次拼杀，雷洛以自身的灵巧，快捷的转到巨人的身后，三脚两步踩着巨人后背的肉褶，扑上去勒住了巨人的脖颈。
用尽最后一道力气将匕首死死捅进巨人的喉咙。巨人的咆哮瞬间，双眼泛白，身体轰然倒塌。
雷洛也跟着摔在地上，力气被掏空，眼前一阵发黑。
心里却在嘲讽自己的对手：“看着块头不小，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巨人的身体开始崩散，化作无数幽灵般的寒影冲天而起，重新变成了一堆白骨。
而巨人倒下消散了肥大的身躯，地上只剩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
少年脸色苍白，蜷缩着，走近些才看清，那个少年正是——雷洛自己。
他呆滞地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胸口涌起一种撕裂般的荒凉。
“我杀掉的……是我自己？”
下一秒，周围无数弱者从黑暗中涌上来。男人、女人、孩子，带着诡异的微笑，刀刃、棍棒、石块雨点般砸向他。每一击都带着冷酷的痛感。
雷洛被刺穿，被击倒，被拖拽。耳边是无数孤魂的唏嘘声、嚎叫声，重叠成一片撕心裂肺的荒芜合唱。
当雷洛为了坚持这份不欺凌老弱病残而被蚕食后，再想翻身已无机会。
能想象一个人睁着眼睛看一群弱者满嘴鲜血在撕咬争抢自己的血肉、内脏时狼吞虎咽的悲凉无助吗？
痛都已经不能形容撕裂的绝望。
“我就是这么死的吗？如果血肉被吃光，是不是连坟也不用了？”
下一瞬，他的喉咙被咬住，
呼吸化为嘶鸣。
他终于闭上眼……
就在他奄奄一息之时，瑟拉缓缓走来。白骨女祭司披着枯骨长袍，蹲在他身旁，伸出一只白骨的手轻抚他的脸。
“这不是幻象，雷洛。这就是人类的真实世界。只是此刻，你还在初级版。
在生死之境里，没有欺骗，只有弱肉强食，或者群起蚕食。
这么简单的场子，你尚且过不去，现实中，你能活过第几集？
现实里的世界只会是混合着贪婪、欺骗与残酷的终极修罗场。”
雷洛仰面朝天地躺在沙地上，胸膛起伏如破碎的风箱。眼前的血雾与尸山渐渐消退，他又一次回到了那片阴冷的岩洞。
然而这一次，眼前出现了三个身影。
赊账人赫朗牵着女祭司瑟拉的枯骨手，瑟拉又牵着幻面者秦洛。三人像是一串连体婴儿
“太美了，已经有很久很久我们没相见了!”他们的面孔在昏暗光线下重叠扭曲，仿佛是同一个声音裂解成三道回声。
他们没有争执，也没有停顿，轮流道出一字一句，拼成一段完整的宣判：
“幸运儿——”
“你是被神选中的——”
“下一个职守者——”
“——三百七十三岁。”
“以及无尽的金山——”
“正等着你。”
“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代价，只是等待。”
回声在岩洞里来回震荡，每一个音节都有人直接喊破他的耳膜，撞进他的心脏。
说完这些话，他们都凭空消失了，三股白色、红色、黑色的光影不由分说的都钻进了雷洛的身体里。
他明白，这些所谓的“考官”并不是独立的存在，他们只是同一个巨大系统下的不同角色。
他们口中的“职守者在守望什么？等待谁？”……究竟是轮回？是牢笼？还是永远无法抵达的虚恒？
读心者秦洛的声音从雷洛的脑海深处缓缓浮现：
“别急，别急——答案就在你眼前。
只是你还没有，看见事实真相的眼睛。
不过……还好。
你已经长出了，能在黑暗中视物的知觉。”
经秦洛阴阳怪气的一说，雷洛才发现，这黑漆漆的岩洞里并没有亮着灯光，他却依旧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远处黑乎乎的石壁上爬过了一只黑色的蜘蛛和它黑色的阴影。
“雷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接班，我们三可以放个长假了！今天是新年夜，其他职守也都休假了，新年快乐，明年见！“白骨女祭司柔情的告别，雷洛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好尴尬的向空中抱拳作揖说：“哦，新年快乐！”
“哎，记住，咱俩的账已经一笔勾销了，有一笔巨款就在来的路上。”
“哈哈，现实里你很快就从穷鬼屌丝变成富豪了！不过，记得呦！富豪有富豪的因果。”
“你好好享受吧！”赊账人赫朗说完这句话后，似乎黑暗的岩石间有金子一样隐约发光。
那金光刺得雷洛闭眼。
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客厅里睡过的那张沙发上，俨然是刚刚从一场白日梦里醒来。
“别搞障眼法！我知道这不是梦！”
他快步起身再次拉开那道壁橱的门时，里面却静静的陈列着一些杂物，墙壁上严丝合缝，哪有什么向下的阶梯通道。
雷洛大惑不解地四处搜寻片刻，目光忽然被架子上一块电子钟吸引住了：
99:59……99:58……
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在不断减少，似乎意味着某种封印或等待期限。
“一百个小时？…….真放假了？”雷洛低声喃喃，心中不禁揣测着倒计时结束后，这里究竟是否会再次显现那条通道？
他反复检查摸了摸墙壁，坚实冰冷，毫无机关可言。
回忆刚才岩洞里的那些场景，他感到内心的震撼仍未散去，真实与虚拟交错的感觉让他摸不着头脑的眩晕。
但现实摆在眼前，唯有等待倒计时结束才能揭开真相。
阿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站在自己的饭碗前，仿佛天塌下来也不影响她的胃口。
雷洛看着她无辜又高傲的姿态，无奈地摇摇头。
“好，100小时后见，我可以等。”
他关上储物间的小门，转身回到客厅。
和阿炭分别吃了饭已是傍晚，窗外新年的烟花零星闪亮。
这一刻才知道2045年即将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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