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今日我心痛

“呼……”粗重的喘息声在旁边响起，身旁的师慧也从威压的影响下缓了过来，喉结不断滚动，才终于把到了嘴边的粗气咽回去。

他看着沐风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眼眶不自觉地发紧。

你们在不久之前，沐风刚帮他和师通师兄、师力师弟，解决了困扰石树林数月的沙虫，可为何好人没有好报呢？

“我们……”师慧刚开口，声音就有些发颤，他下意识地看向师力，却见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原本平直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身体也急得微微发抖。

“嗯。”抬手擦了擦掌心的血，师通的声音有发颤，对师慧和师力回以眼色，然后迈出了第一步。

他们都清楚，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他们和三只随时能被碾死的虫子没什么区别。

师慧也跟着迈出了步子，师力紧随其后。三个和尚并排走着，高个的师通走在中间，壮硕的师慧在左，面瘫的师力在右，步伐不算快，却没有一丝犹豫。

“这位前辈。”师通在离元海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稳，“地上那位少年，名唤沐风，并非恶徒。这片石树林曾遭沙虫侵袭，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我等三人与这石心树，恐怕早已葬身虫腹。他从未伤过人，还请施主观其善举，饶他一命。”

“……唔？”缓缓抬眼，元海转过头，目光落在师通身上。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像是淬了冰的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仿佛在看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善举？”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笑，元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要杀的，是蓝家人。管他是善是恶，是活是死，只要是蓝家的走狗，就必须死。”

“蓝家？”师通愣住了，他和师慧、师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

他们从未听过什么蓝家，更不知道沐风竟与那个家族有关。师慧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比如“就算他是蓝家人，可他从未做过坏事”，可话到嘴边，却被元海那冰冷的眼神逼得说不出来。

“他是好人。”

师力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这是他从刚才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木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眼神却很亮，直直地看着元海，没有丝毫退缩。

“哦——好人嘛~”元海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既然你们这么护着他，那正好——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抬了抬下巴，元海目光扫过师通、师慧、师力三人，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谈论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情。

话音一落，不等三人继续回答，元海的身影就突然消失了。

师通、师慧、师力三人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势，可他们的视线里，哪里还有元海的踪迹？风依旧在吹，石树林的影子在地上晃动，仿佛刚才那个男人从未出现过。

只有沐风能看清。

少年躺在地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重伤的身体让他每一次呼吸时，都在承受着身体被利器绞动的痛苦，可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三和尚和元海的方向。

他能看到一道黑金色的残影，因为元海所运起的速度并不算快，哪怕是已经重伤的沐风能勉强捕捉。

他能看到黑金风衣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看到那人停在了师通和尚的背后；看到三和尚那紧张却又茫然的表情。

“不……”沐风想喊，想提醒三个和尚快躲开，可刚一张嘴，就有一口鲜血涌了出来，顺着嘴角流到脖颈里，滚烫的。

他的手指在沙地上徒劳地抓着，指甲缝里塞满了沙砾，却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用尽了全身力气。

“噗嗤”一声，元海的右臂猛地挥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就像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但在沐风听中，可远却比那更刺耳。

师通只觉得后背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仿佛被一座山撞上。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胸口就猛地一热，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僧袍从胸口处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染红了身前的沙地。

他想抬手捂住胸口，却发现手臂已经没了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在地上滑出一小段距离，最后停在离沐风不远的地方。

“……我？”

视线开始模糊，师通想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沐风，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却只咳出了一口血沫。

师慧的反应比师通快了一瞬。在感到危险降临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本能地想扑过去护住师力，但他无法动作，那股巨力就已经贯空了他和师力的胸腔。

这位壮硕的和尚甚至能感觉到黑风衣的衣角擦过他的脸颊，下一秒，他就觉得剧痛席卷了全身。

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然后“轰隆”一声倒在地上，身体从胸口处分成了两半，鲜血和内脏混在一起，染红了周围的石块。他的眼睛还睁着，死死地盯着元海消失的方向，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师力是最后一个。感觉到师通和师慧已经遭遇不测，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他想退，想躲开，可元海的速度太快了。他只觉得右侧胸口一麻，紧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身体滑落在地，师力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右手手指还在微微动着，像是想抓住什么，却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元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原地，衣服上没有沾到一丝血迹，仿佛刚才那挥臂的动作，不过是拂去了一粒灰尘。

他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三个和尚，又转头看向沐风，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三件已经坏掉的玩具。

沐风躺在地上，眼泪混着鲜血从眼角流下来，滴在沙地上。他能听到师通微弱的呼吸声，能看到师慧睁着的眼睛，能感受到师力垂落的手指。

那三个刚才还为他求情的法师，此刻都命悬一线，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胸口的剧痛还在继续，可他觉得，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要痛上千倍、万倍。

他死死地咬着牙，指甲深深嵌进沙地里，直到流出血来。他看着元海的背影，看着那抹黑金色的身影在风里站着，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如此强烈的恨意——不是恨元海的残忍，而是恨自己的弱小。

如果他足够得强，如果他也有和这人同样的力量，就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风又吹过石树林，带着沙砾的声音，像是在呜咽。沐风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渐渐沉了下去，可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回响：

我要变强……还不能睡……我要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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