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城隍庙的“难民”
叶母非要去看灾民,叶云溪拗不过,雇了辆车往北郊。
所谓城隍庙,实则是半塌的土庙。几十个衣不蔽体的百姓蜷在草席上,孩子饿得哇哇哭。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正在发粥,锅里的稀汤能照见人影。
叶母颤巍巍下车,掏钱袋:“快!买米买肉!”
书生拦住:“老夫人心善,但买米进不了庙——官府卡着城门,说灾民聚众恐生乱!”
叶云溪盯着庙柱上新贴的告示:“赈灾粮每日巳时南门发放”——落款是江宁府尹周永昌。
穆云漫蹲下问一老妪:“领过粮吗?”
老妪抹泪:“领过两回,米里一半沙子……昨个儿去,官爷说没粮了!”
叶云溪转身就走。穆云漫追上来:“去哪?”
“南门,”他声音发冷,“看周大人怎么赈灾。”
南门广场搭着彩棚,红绸铺地,衙役持棍列队。巳时一到,锣鼓喧天,府尹周永昌乘轿而来,肥硕的身子塞满官袍,笑呵呵抓把白米撒向人群:“皇恩浩荡!”
灾民一拥而上,衙役挥棍驱赶:“排队!挤什么挤!”
叶云溪挤进人堆,领到半袋米——入手沉甸甸,抓一把却扎手,掺着碎石粗糠。他碾碎颗石子,冷笑:“周大人好手段,米里掺石增重,账上却能按净重报。”
穆云漫扯他衣袖:“人多眼杂,回去说。”
忽听一阵哭嚎,有个老汉被衙役踹倒:“贪心不足!领过了还来!”
老汉磕头:“大人!小老儿三天没领到了!孙女快饿死了!”
周永昌皱眉:“胡说!本官日日放粮!定是刁民冒领!”
叶云溪刚要上前,暗处窜出个“货郎”按住他:“将军息怒!世子有令,您不能暴露……”
他甩开来人,却见穆云漫已扶起老汉,往他怀里塞了锭银子。周永昌的目光狐疑地扫过来。
当夜,叶云溪摊开江南舆图,指尖点着清水河:“河堤年年拨银,却连年决堤。周永昌任府尹五年,家产翻十倍不止。”
穆云漫斟茶:“直接查办?你我现在无职无权。”
叶母插嘴:“告御状!让我大孙子收拾他!”
叶云溪摇头:“承煜远在京城,等奏折递到,周永昌早抹平痕迹。”他敲敲桌子,“得找账本。”
穆云漫沉吟:“贪官藏账,无非三处:书房密室、外宅、钱庄。”
窗外闪过人影——暗卫头子学猫叫。叶云溪开窗,那人递进卷纸:“将军,周永昌今夜在醉仙楼宴请漕帮。”
叶云溪展纸一看,笑了:“漕帮……难怪粮船总能‘意外沉河’。”
叶云溪扮成商人,穆云漫戴帷帽扮作夫人,二人“恰巧”也在醉仙楼用饭。
隔壁雅间喧哗不绝,周永昌的大嗓门穿透板壁:“刘帮主放心!今年漕粮押运,还靠老弟周全!沉船文书早备好了!”
穆云漫假意失手摔杯,叶云溪借捡碎瓷的机会,将一枚空心蜡丸滚进隔壁帘底——里头藏着暗卫的窃听虫。
回家后,暗卫送来笔录:周永昌与漕帮勾结,虚报沉船,私分官粮;河工款三成修堤,七成落入府尹腰包;甚至灾民安置银,都被挪去放印子钱。
叶母气得摔佛珠:“丧尽天良!我儿砍了他!”
叶云溪却笑:“娘,砍头太便宜。得让他把吞下去的,连血带肉吐出来。”
穆云漫发现关键——周永昌夫人每月初八必去“隆昌钱庄”,且从不带丫鬟。
暗卫蹲守三日,报来蹊跷:钱庄后院有密道通暗库,库存金银竟比江宁官库多五倍。
叶云溪拍案:“够了!账本必在暗库!”
他连夜画下钱庄布局,穆云漫添上巡更间隙,叶母甚至凭记忆标出狗洞位置——老太太理直气壮:“我年轻时钻过!”
计划定在次日夜,由暗卫潜入盗账。叶云溪坚持同去:“老子倒要看看,他库里有几颗良心!”
行动前夜,叶云溪在灯下擦剑。穆云漫替他系紧夜行衣,轻声道:“小心些。”
叶母往儿子怀里塞包糖:“见着守库的,喂块糖!说不定是苦孩子!”
三更梆响,叶云溪与数道黑影融进夜色。
穆云漫倚窗望着雨丝,忽然想起多年前边关月下,叶云溪说:“漫儿,等天下太平,我带你游遍山河。”
如今山河在眼前,蛀虫却啃着根基。
她握紧袖中短刃——这次,换她护着他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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