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江南之行

深秋的江南，晨雾还没散尽，苏州山塘街的青石板路上就响起了康康清脆的跑跳声。八岁的孩子像只出笼的雀儿，在挂着露珠的店铺旗幡间钻来钻去。叶云溪扶着老腰紧赶慢赶，穆云漫则不急不慢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块刚买的桂花糕，预备着待会儿塞给孙子垫肚子。

“祖父！看！会转的水车！”康康趴在石桥栏上，小手指着河畔吱呀作响的水车兴奋大叫。叶云溪喘着气撑住膝盖，额角冒汗，嘴角却咧着笑：“这叫翻车，古人用它引水灌田……”话没说完就被穆云漫往嘴里塞了块糕：“歇口气吧老学究，孩子哪听得懂这些。”她掏出手帕给丈夫擦汗，眼角的细纹在晨曦里显得格外温柔。

在木渎古镇坐乌篷船时，康康对船娘哼的吴语小调入了迷，扒着船帮伸手捞水草。穆云漫忙拽住他后襟，叶云溪却乐呵呵由着孙子闹：“怕什么？我叶家男儿哪有怕水的！”结果船一摇晃，老爷子自己先晕了，扶着船舷脸色发白。船娘笑着递来姜茶，穆云漫一边给丈夫揉太阳穴，一边数落：“还逞能？当年谁在太湖练兵吐得昏天暗地？”康康学舌：“祖虎羞羞！”叶云溪佯怒要揪孙儿耳朵，三人笑作一团，惊起岸边白鹭。

午后在拙政园，康康举着风车在曲廊里疯跑，叶云溪慢悠悠落在后头，给妻子指点亭台匾额：“瞧这‘与谁同坐轩’，取意东坡词……”穆云漫忽然拽他衣袖：“快看！”只见康康正蹲在听雨轩前的芭蕉丛边，小心翼翼接叶片滚落的雨珠。老两口屏息望着，直到孩子回头举着湿漉漉的手奔来：“祖母！芭蕉叶接的雨水甜不甜？”穆云漫掏帕子擦他小手：“傻孩子，这是天上的无根水……”叶云溪却俯身就着孙子掌心舔了滴，咂嘴道：“嗯！比京城的井水甜！”

宿在临水客栈那夜，康康抱着新得的泥阿福玩偶酣睡。叶云溪却因白日贪嘴吃了油酥豆，胃里胀得睡不着。穆云漫披衣起身煨药，窗外橹声欸乃，混着更夫竹梆子响。她忽然轻笑：“记不记得承煜小时候，偷吃你下酒的花生米，也是这般胀气？”叶云溪就着她的手喝药，苦得皱眉：“那混小子更浑！胀气还非要舞枪，吐了赵诚一身！”

老两口忆着儿女幼年糗事，低声笑谈。里间康康翻个身嘟囔梦话：“祖虎……追兔子……”穆云漫替孙儿掖被角，轻声道：“这孩子性子活泛，倒像你年少时。”叶云溪握她手：“像我不好？总比承瑾那闷葫芦强！”月光透窗而过，照见夫妻俩发间银丝交织，竟分不清谁的白发更多些。

上穹窿山那日雾大，石阶湿滑。叶云溪旧伤腿脚不便，拄着竹杖落在后头。康康原本蹦跳在前，见祖父吃力，竟折返搀他胳膊：“孙儿扶您！”孩子小手暖烘烘的，叶云溪心头一酸，想起长子幼时头回随他登山，也是这般懂事。行至半山亭歇脚，穆云漫剥橘子分给祖孙，忽指云雾深处：“瞧，像不像当年北狄王帐？”叶云溪眯眼远眺，豪情顿生：“区区雾障，何足道哉！老子当年千里奔袭……”话没说完被康塞了瓣橘子：“祖虎吹牛！”穆云漫笑倒。


　　(https://www.02shu.com/5040_5040142/11110960.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